聶夷中
二月賣新絲,五月糶新谷。醫得眼前瘡,剜卻心頭肉。
我愿君王心,化作光明燭。不照綺羅筵,只照逃亡屋。
詩名為“詠田家”,即詠嘆田家之辛苦,所以又題為“傷田家”。二月是蠶種始生的時間,五月是插秧的日子,哪有什么絲可賣,谷可糶?這是當時統治階級巧取豪奪的手段:讓農民將還未產出的農產品預先低價抵押出去,這樣,農民保持了眼著生活,卻吃了大虧,而有錢的富翁們則占了大便宜。所以,作者接著說:“醫得眼前瘡,剜卻心頭肉”。詩的首聯以毫不動情的口吻客觀地敘述這種違背天理的事情,卻收到了良好的批判效果。如果詩人直接表達他的激憤之情,不僅違背了封建綱常的溫柔敦厚之旨,也不符合詩歌含蓄的藝術特色。象這樣在敘述客觀事實的過程中暗示賦稅制度的不合理,才能為統治者所接受,才能做到言之者無罪,聞之者足戒。然后第二聯以一個農民的口氣,表達了勞動人民的悲憤心情,以極為淺顯的比喻表出極為沈痛的思想,達到了言有盡而意無窮的境地。
詩的后半部分,詩人代表田家表達了他們的共同心愿。這個“我”,可以理解為詩人,也可以理解為田家。從詩的題目“詠田家”看省略了主語“我”,全詩的敘述者應為詩人,所以“我”應為詩人自己,但是詩人所詠,又是田家,所以詩人與田家是合二為一的。他們希望皇帝的心能夠化為無幽不照的明燭,能夠了解到我們下層人民的辛苦。這種愿望當然是美好的,但卻是不可實現的。因為統治階級的本性是不可改變的,他們的“光明燭”,從來是“只照綺羅筵,不照逃亡屋”,即使偶爾照到了逃亡屋,也是為了更好地維護其統治而采取的手段而已。
這首詩語言樸實厚重,內含豐富,正如沈德潛《唐詩別裁集》所謂“言簡意足”,富于較強的藝術感染力。但是,作者將勞動人民的幸福寄希望于最高統治階級的恩賜,這象千千萬萬封建社會的知識分子一樣,是不現實的。但是,在那無處尋求更好的“光明燭”的漫漫長夜之中,詩人的心愿卻是真誠的、難能可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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