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詞鑒賞·《疏影(梅影)》

梅影

黃昏片月，似碎陰滿地，還更清絕。枝北枝南^①，疑有疑無，幾度背燈難折。依稀倩女離魂^②處，緩步出、前村時節。看夜深、竹外橫斜^③，應妒過云明滅。

窺鏡蛾眉淡抹，為容不在貌^④，獨抱孤潔。莫是花光^⑤，描取春痕，不怕麗譙吹徹^⑥。還驚海上燃犀去，照水底、珊瑚如活^⑦。做弄得、酒醒天寒，空對一庭香雪^⑧。

【注釋】

①枝北枝南：語出《東坡詩注》：“庾嶺梅花，南枝已落，北枝方開。”

②倩女離魂：用唐陳玄傳奇《離魂記》之典。以倩女的精魂比梅影。

前村時節：語出唐齊己《早梅》：“前村深雪里，昨夜一枝開。”

③竹外橫斜：語出林逋《山園小梅》：“疏影橫斜水清淺，暗香浮動月黃昏。”

④為容句：化用杜荀鶴《春宮怨》：“承恩不在貌，教妾若為容。”

⑤花光：即僧仲仁，宋衡州花光山長老，擅畫梅花。

⑥麗譙吹徹：城門上華美的鼓樓上《梅花落》的角聲吹完一遍。

⑦燃犀三句：晉溫嶠至牛渚磯，聞水中有怪物，嘗燃犀角照見之。

⑧酒醒二句：趙師雄游羅浮，見梅花神化一美女，扣酒家飲，師雄醉，醒見在梅花樹下。

【評點】

高亮功蕓香草堂評《山中白云詞》：“依稀”數語，入神之筆，亦從白石“想佩環、月下歸來”數語化出。蕭中孚云：“后段淡淡著筆。正與中段疏密相間處，須知此題是賦月下梅影，煩用‘麗譙’、‘燃犀’等字。若單賦梅影，又不必如是矣。蒿廬先生謂‘首標出眼目’是也。”

陳廷焯《云韶集》：起筆實寫“影”字，正妙不假敷佐，何等筆力。處處見筆力。清虛騷雅，竟似白石。

陳廷焯《詞則·大雅集》：姿態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