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詞鑒賞·《風流子(東風吹碧草)》

東風吹碧草，年華換、行客老滄洲^①。見梅吐舊英，柳搖新綠，惱人春色^②，還上枝頭。寸心亂，北隨云黯黯，東逐水悠悠。斜日半山，暝煙兩岸，數聲橫笛，一葉扁舟。

青門^③同攜手，前歡記、渾似夢里揚州^④。誰念斷腸南陌^⑤，回首西樓？算天長地久，有時有盡，奈何綿綿，此恨難休^⑥。擬待倩人說與，生怕人愁。

【注釋】

①行客句：行客，旅客。此指宦游他鄉的作者本人。滄洲，此指江湖。此詞作于紹圣元年（1094）由汴京貶往杭州之際。

②惱人春色：出于羅隱《春日葉秀才曲江》：“春色惱人遮不得，別愁如瘧避還來。”

③青門：漢代長安城東南門。此借指汴京城門。

④夢里揚州：出于杜牧《遣懷》：“十年一覺揚州夢，贏得青樓薄幸名。”

⑤斷腸南陌：出于白居易《莫走柳條詞送別》：“南陌傷心別，東風滿把春。”

⑥算天長四句：化用白居易《長恨歌》：“天長地久有時盡，此恨綿綿無絕期。”

【評點】

李攀龍《草堂詩余雋》：觸景傷懷，言言新巧，不涉人間蹊徑。

黃蓼園《蓼園詞評》：此必少游被謫后念京中舊友而作，托于懷所歡之辭也。情致濃深，聲調清越，回環雒頌，真能奕奕動人者矣。

俞陛云《唐五代兩宋詞選釋》：“寸心亂”三句極寫離愁之無限，以下之“斜日”、“暝煙”四疊句遂一氣奔赴，更覺力量深厚。下闋“天長地久”四句雖點化樂天《長恨歌》，而以“倩人說與”句融納之，便運古入化，彌見情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