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詞鑒賞·《賀新郎 寄豐真州》

憶把金罍酒，嘆別來、光陰荏苒，江湖宿留。^②世事不堪頻著眼，贏得兩眉長皺。^③但東望故人翹首。^④木落山空天遠大，送飛鴻、北去傷懷久。^⑤天下事，公知否?

錢塘風月西湖柳，渡江來百年機會，從前未有。⑥喚起東山丘壑夢，莫惜風霜老手。要整頓。封疆如舊。⑦早晚樞庭開幕府，⑧是英雄、盡為公奔走。看金印，大如斗。⑨

【注釋】 ①豐真州：作者的友人，曾任真州(今江蘇儀征市)知州。生平不詳。②金罍：酒器名，尊形，飾以金，刻為云雷之象?！对姟ぶ苣稀ぞ矶罚骸拔夜米帽私鹄?，維以不永懷?！笔瑁骸啊俄n詩》說：金罍大夫器也。天子以玉，諸侯大夫皆以金，士以梓?！避筌郏簼u進，推移。宿留：停留，逗留。《史記·孝武紀》：“宿留海上，與方士傳車及閑使求仙人以千數(shù)?！?③不堪：不勝。頻著眼：意謂多看。④翹首：抬頭而望，形容盼望殷切。⑤“木落”句：語本黃庭堅《登快閣》詩：“木落千山天遠大，澄江一道月分明?！?⑥渡江：指1127年北宋滅亡后，宋高宗南渡建立南宋茍安政權。⑦東山：山名，在浙江上虞縣西南。丘壑：深山幽谷，常指隱居的地方。這兩句用東晉謝安的故事。晉文帝時，謝安被召為佐著作郎等職，他稱病辭退，隱居會稽東山，與王羲之等游山玩水，吟詩作文，放情丘壑，無處世意。后出山任宰相，為國立了大功。風霜老手：指有經(jīng)驗有才干的老手。封疆：疆界。《史記·商君傳》：“為田開阡陌封疆，而賦稅平?！薄墩x》：“封，聚土也;疆，界也;謂界上封記也?！?⑧樞庭：指樞密院，為宋代朝庭中掌管軍事的最高機關。幕府：將帥在外的營帳。軍旅無固定的住所，以帳幕為府署，故稱幕府。《后漢書·班彪傳》：“竊見幕府新開，廣延群俊。” ⑨金印如斗：《世說新語·尤悔》：東晉的大將軍王敦舉兵叛亂，周顒說：“今年殺諸賊奴，當取金印如斗大，系肘后?！?/p>

【譯文】 當年舉懷共飲，君猶記否? 時光漸逝，只嘆我、江湖逗留。國事如此不忍看，徒教我兩眉緊鎖。唯念故人，東向翹首。葉落山空天遠大，送鴻雁北去，傷心良久?；謴痛髽I(yè)，您在意否? 錢塘旖旎風光，西湖婀娜楊柳。南渡百年，山河破碎，恢復時機，如今方有。喚醒雄才隱居夢，為祖國、當顯大身手。要整頓河山，一統(tǒng)如舊。想不久，朝庭倚重，幕府新開，北伐平寇。天下英雄云集，聽從你調遣運籌。定然建功立業(yè)，居高位，斗大金印，系肘后。

【總案】 戴復古生活的時期，金政權日益衰落，正如詞中所云：“渡江來、百年機會，從前未有?！钡唤楹?，不可能乘時起而北伐，他不得不把抗金復國的理想，寄托在一些握有重權的人物身上。這首詞，藝術風格上沉郁與豪放、幽怨與雄渾結合。上片感嘆時事，憂郁而哀傷，下片勉勵明友立功報國，筆力豪健。豐真州是個在宋代歷史上不知名的人物，顯然無力承擔詞人寄予的厚望，但詞人的“一片憂國丹心”還是令人感佩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