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詞鑒賞·《水龍吟》

夜來風雨匆匆，故園定是花無幾。愁多愁極，等閑孤負，一年芳意。^①柳困花慵，杏青梅小，對人容易。^②算好春長在，好花長見，元只是，人憔悴。回首池南舊事。^③恨星星，不堪重記。^④如今但有，看花老眼，傷時清淚。不怕逢花瘦，只愁怕，老來風味。待繁紅亂處，留云借月，也須拚醉。^⑤

【注釋】 ①等閑：平白地。孤負：同辜負。②慵：懶散，沒有精神。容易：草草，不在乎的樣子。③池南：作者在眉山老家筑有花圃池閣。此泛指故園。④星星：鬢發(fā)花白貌。左思《白發(fā)賦》：“星星白發(fā)，生于鬢垂。” ⑤繁：眾多。亂：紛繁。

【譯文】 經(jīng)過昨夜那一場匆匆的風雨，故園的花兒一定已所剩無幾。只是因為愁事太多愁緒太重了，白白地辜負了一年間美好的時日。垂柳那么困乏，百花那么沒有精神，杏兒那么青，梅子那么小，在人們面前，它們又都那幺毫不在乎，毫無興致。算來應(yīng)是好春長在、好花長見的，只是如今我的精神實在不濟。

回首池南舊事，只恨已鬢發(fā)花白，不能重新一一記起。如我只剩一副看花老眼、兩行傷時清淚而已。倒不怕眼前的花兒太瘦弱，只是怕顯露自己那衰老的樣子。等到百花紛呈競艷的時候，我一定留住白云、借取明月，不惜一醉、痛飲一氣。

【集評】 清·陳廷焯：“正伯詞，余所賞者惟《漁家傲》結(jié)處云(略)，為有深婉之致。其次則《水龍吟》云：‘算好春長在，好花長見，原只是、人憔悴’。及詞選所錄《卜算子》一闋，尚有可觀”。(《白雨齋詞話》卷六)

【總案】 這是一首惜春傷懷詞。一夜風雨，引發(fā)了詞人的傷春嗟老之情。想起因長期淹留他鄉(xiāng)、愁怨纏身而白白地辜負了大好春色，詞人深深感到惋惜。好花長有，而人已今非昔比。如今面對殘花，只能自嘆憔悴。盡管如此，詞人仍欲“留云借月”(盡量延長時光)，以求再度風流。可見人老心不老，身衰情不衰。程垓另有《四代好》詞，其中道：“況人與才情未老，又豈關(guān)春去春來，花愁花惱。”與該詞對讀，更可見詞人情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