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詞鑒賞·《青玉案 癸未道間》

棲鴉啼破煙林暝，把旅夢、俄驚醒。猛拍征鞍登小嶺。峰回路轉，月明人靜，幻出清涼境。^② 馬蹄踏碎瓊瑤影，任露壓巾紗未忺整。^③貪看前山云隱隱。^④翠微深處，有人家否，試擊柴扃問。^⑤

【注釋】 ①癸未：即宋寧宗嘉定十六年(1223)，時作者二十六歲。②峰回路轉：用歐陽修《醉翁亭記》成句。清涼境：從蘇軾《念奴嬌》“玉宇瓊樓，乘鸞來去，人在清涼國”詞句化出。③“馬蹄”句：化用蘇軾《西江月》“可惜一溪風月，莫教踏破瓊瑤”詞意。瓊瑤：指月光。忺(xian)：高興;適意。④“貪看”句：杜牧《寄揚州韓綽判官》：“青山隱隱水迢迢。” ⑤扃(jiong)：門窗;門戶。

【譯文】 傍晚時分，暮靄籠罩著山林，歸棲的烏鴉啼破了林中寂靜，把路上的行人從昏昏沉沉的夢中乍然驚醒。猛拍坐騎從幽暗的林谷沖上山嶺。峰回路轉之下，明月升騰，萬籟俱靜，眼前幻出清涼美景。

月光如水一片晶瑩，可惜被馬蹄踏碎這瓊瑤般的月影。夜露降臨，沾濕頭巾，微微清冷，卻不愿去修整。又駐馬貪看前山景，只見山嵐裊裊云隱隱，逗人遐思更生情：翠微深處可曾住有人?有個柴扉虛掩映，試上前去叩門問。

【總案】 此詞寫夜行情趣。上片從傍晚寫起，以暮靄昏沉、歸鴉啼林的幽暗恐怖的晚景來反襯月明人靜的清涼夜境，效果極佳。下片著力描寫夜行情趣：馬蹄踏在點點碎碎如美玉般的月光上，恍如仙境;夜露打濕了頭巾，涼冰冰，多么愜意清新;前山翠嵐青云，裊裊隱隱，逗人生情;更有翠微深處人家，柴扉掩映。可謂佳境迭現，妙趣橫生。這是作者早年的作品，那時他年方二十六歲，風華正茂，故全篇用筆靈活輕快，風調清新明麗，洋溢著對生活的熱愛和青春的氣息，而不見其晚年作品中的那份闌珊意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