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階怨

李　白①

玉階生白露，夜久侵羅襪②。

卻下水晶簾③，玲瓏望秋月。

【注釋】

①李白：見《長干行》。

②羅襪：絲織物做的襪子。

③卻下：還下，放下。

【賞評】

這是一首晶瑩剔透的小詩。《玉階怨》是樂府舊題，遠在南朝甚至更早它便為人傳唱了。詩人借此舊題寫閨怨。詩中女子在玉階上久久佇立，霜露已降也未知覺，直到玉階上的盈盈露水和著月光浸濕羅襪。她只得進屋來放下晶簾，卻仍心事重重，復又隔簾望月。

以玉為階，以水晶為簾，飛塵不到，白露悄下，是何等華貴美麗卻又清冷寂寞的所在；“羅襪”令人想到曹子建《洛神賦》中“凌波微步，羅襪生塵”，這又該是位何等高貴飄逸的女子。詩人不憚用月光般晶瑩皎潔的詩句來烘托她的姿容與感情，她的怨愁也必是晶瑩的?！盀檎l風露立中宵”，雖未言明，卻自有所思之人在，人在而難以相見，遂有怨意，與她相伴，足以寄托其相思的，只有簾外一輪如水的明月。

大家寫女子亦具高格逸氣。如杜工部“天寒翠袖薄，日暮倚修竹”，又如李太白這句“卻下水精簾，玲瓏望秋月?！?/p>

【詩評選輯】

①宋·劉辰翁《唐詩品匯》卷三十九：矜麗素凈，自是可人，自愧前作。

②元·蕭士赟《詩品匯》卷三十九：此篇無一字言怨，而隱然幽怨之意見于言外。

③明·桂天祥《批點唐詩正聲》卷十八：怨而不怒，可入風雅，后之作者多少，于此渾雅。

④明·李沂《唐詩援》卷十九：從未有過下簾望月者，不言怨而怨自深。

⑤清·高宗敕編《唐宋詩醇》卷四：妙寫幽情，于無字處得之?！坝耦伈患昂f色，猶帶昭陽日影來”，不免露卻色相。

⑥清·黃叔燦《唐詩箋注》卷七：始在階前，繼居簾內，當夜永而不眠，藉望月以自遣。曰“階下”，曰“玲瓏”，意致凄惻，與崔國輔“凈掃黃金階”詩意同；一曰“不忍見明月”，一曰“玲瓏望秋月”，各盡其妙，彼含“不思”字，此含“望”字。

⑦近代·俞陛云《詩境淺說續編》：其寫怨意，不在表面，而在空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