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信秋詞五首（其四）

王昌齡①

真成薄命久尋思，夢見君王覺后疑。　

火照西宮知夜飲，分明復道奉恩時②。

【注釋】

①王昌齡：見《送魏二》。

②復道：猶重演。

【賞評】

“真成薄命久尋思”，久在深宮的女子太明白“君恩如流水”的道理，所謂“得寵猶疑失寵憂”，在未失去時她便開始擔心，然而當厄運真的降臨，當最后一點自欺欺人的幻想也破滅，她還是有些不愿、不敢相信。她苦苦思想著事情的始末，不放過任何能表示自己尚未陷入最可悲境地的蛛絲馬跡，但是沒有。在長久的折磨人的尋思之后，她終于疲倦。夢中她又回到曾經歡樂的生活中，君王來探望她，就像不久前一樣。從這個熟悉的夢里醒來，她不禁恍惚，不知是幻是真。然而現實立刻打斷了她的不清醒：西宮此時香煙裊裊、燈火通明，絲竹歌舞之聲越空而來。這一切她太熟悉，分明就是一場新的恩寵正如火如荼，只不過主角換了別人。詩歌到此便結束，留給我們兩個悲劇去回味。第一個屬于這個失寵女子，她的生活已完結，從此只有在現實的嚴威與冷眼中茍延殘喘；第二個則屬于此時在西宮歡樂夜飲的女子，因為她正在重走前一個女子的路，又一次春榮秋謝的輪回。

宮闈之中極少有鐘情的故事，所有的只是片刻迷戀。無情最是帝王家，翻手為云覆手雨，這些命運被玩弄于他人股掌之間的女子，不知用生命譜寫了多少悲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