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真寄外

薛　媛①

欲下丹青筆，先拈寶鏡寒。

已驚顏索寞，漸覺鬢凋殘。

淚眼描將易，愁腸寫出難。

恐君渾忘卻，時展畫圖看。

【注釋】

①薛媛：濠梁（今安徽鳳陽）人。南楚材妻。《全唐詩》存詩一首。

【詩本事】

薛媛是晚唐濠梁（今安徽鳳陽）人南楚材妻。楚材離家遠游。潁（今河南許昌）地長官愛楚材風采，欲以女妻之。楚材欲允婚，命仆回濠梁取琴書等物。“善書畫，妙屬文”（見《云溪友議》卷上）的薛媛，覺察丈夫意向，對鏡自畫肖像，并寫了上面這首詩以寄意。楚材內心疚愧，終與妻團聚。

【賞評】

《牡丹亭》中有《寫真》一出，杜麗娘見自己一病如此，恐怕將來無人得知西蜀杜麗娘有如此美貌，便畫下來題詩留存。后來畫卷被書生柳夢梅拾到，便成就了兩人美滿姻緣。

這首詩也是一個女詩人自描丹青，但目的是挽救自己搖搖欲墜的愛情。詩人的丈夫久游在外，她研磨鋪紙，欲下筆時先拈起寶鏡自照，只覺銅鏡觸手生寒。秋日天寒故然令銅鏡冰冷，也可見詩人心境的凋殘，使得鏡子閑置已久。總之這句令我們感到了清冷凄涼的意味。下句接道，不照則已，一照心驚，自己何時竟已憔悴至此，脂粉不施，容顏蕭索寂寞。是啊，她大概久不曾有笑容了。不但如此，連曾經蓬松的鴉色蟬鬢也昏暗凋殘。思君令人老，歲月忽已晚，誰知青春流逝得這樣快。“三年消息浮沉，把紅顏頓成憔悴”，要讓丈夫明白她的心境，畫出雙淚是容易的，但長久的等待、擔憂、企盼又豈是一幅淚水染就的圖畫就能說明的呢？然而也只能姑且如此，這略表我心一二的圖畫，還請君時常打開看看，免得忘了我還在等待。

這首詩情思連貫，因為真，所以雖是最常見的題材，也很是感人。據記載薛媛“善書畫，妙屬文”，此詩便可見其才情斐然。假如詩本事確有其事，那新人勝舊人，“君”其實已經“忘卻”，詩人卻仍說“恐君渾忘卻”，給丈夫留地步悔改，并要求他“時展畫圖看”。這來自癡心厚意的巧妙安排，令人嗟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