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晉南北朝民歌·讀曲歌(選七首)·其四十七》原文與賞析

思歡不得來，抱被空中語。月沒星不亮，持底明儂緒?

這是一首敘寫戀女心緒的情歌。

全詩以戀女的角度來抒寫的。首句直陳戀女 “思歡不得來”，意即想念中的情郎未能來到身邊相聚?！安坏脕怼钡?“得”字，是說情郎想來而未能成行，透露出戀女的自信與寬諒，其中寄寓了戀女的一往深情和執著思念，也隱藏著難以名狀的悵惘和無法排解的不快。起句敘事寫實，包容了戀女的千般心緒萬番感情，承句 “抱被空中語”，通過對戀女的特定言行的細節刻畫，有力地渲染了戀女的情緒。“抱被”，就是懷中摟抱著睡被。“空中語”，猶言無人與之對話而自言自語，“空”字，既指戀女室中空無情郎，室空、被空皆因人不在，這便顯示出了戀女對情郎的癡情之深，愛意之厚，也展示了戀女特定條件下的 “一意孤行”?！氨П豢罩姓Z”，對戀女的渴望追求與失控失態的言行加以如實大膽地描寫，就把戀女的內在真情與外在實感表達得真切有度，樸素自然，率真平實，勝卻文人筆下的纏綿艷詞，正是民歌中的一大寶貴品格，遠不是矯揉造作的男歡女愛靡靡之詞可以比擬的。第三句“月沒星不亮”，運用借物喻人的筆法，描寫了在“思歡不得來”的戀女心目中的自我感受，也生發了戀女的惆悵。“月沒”，直寫明月運落，暗指情人未來，與首句 “思歡不得來”回復照應; “星不亮”，實寫星兒因 “月沒”而失去光亮.暗指戀女故而失魂落魄，與承句 “抱被空中語”勾連照應。這一確切的比喻句子，把戀女與情郎的相依關系，狀寫得惟妙惟肖，恰是戀女在深情地訴說： “你是那天上的月，我就是那月邊的寒星。”既與 “抱被”相諧，又與 “思歡”相和，更把戀女晝思夜想的心跡表露得淋漓盡致，無以復加。自然，也是典型環境中的戀女典型性格的真實寫照。結句“持底明儂緒?”只問不答，大有言已盡而意無窮之意味?！俺值住保q言到底，是面對失望的現實，戀女情不自禁地向情郎遙相發問：此時此刻、此境此景，你可曾到底知也不知曉也不曉我的心思情緒竟是如何的呀?戀女由己及人的一問，真是“立片言而居要，乃一篇之警策”。同時也把讀者的思緒引向了情郎，更易使人聯想翩翩。“持底明儂緒?”實際上是無疑而問，故作此語耳!不是說戀女果真不知情郎對她的復雜思念心緒還有什么不知不曉之處，而是明知故問，恰似余音繞梁，耐人思索。它既表現了這對情人深深的戀情，又流露了戀女殷殷的盼望等待，也融鑄了戀女的淡淡的嗔怪哀怨，還凝聚了戀女種種的復雜心緒。尤其是要言不煩的一個“緒”字，頗具風采，更富魅力，竟能令人激起豐富的聯想和想象。這正是其強大的藝術力量之所在。

縱觀全詩，玲瓏小巧，竟能呈現出樸實大方而又直率明朗的藝術特色，實屬可貴;而細節描寫入微并不失其純樸健康，亦屬難能。故而可以把本詩看作是一首風采獨具的南朝吳聲樂府情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