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汝弼
朔風吹雪透刀瘢,飲馬長城窟更寒。
半夜火來知有敵,一時齊保賀蘭山。
隆冬的邊庭,風雪極為嚴厲。對此,詩人們各有自己的感受。李白說“燕山雪花大如席”,岑參說“風頭如刀面如割”。相比之下,盧汝弼創造的意象更耐咀嚼。“刀瘢”是久經沙場、白刃格斗的見證,既顯出征人之英烈,又顯出征戰之艱險,正如王昌齡所說:“不信沙場苦,君看刀箭瘢”。著一“透”字,既活畫出風雪之猛,氣候之寒,又說明征衣單薄,物質條件很差。征人在崗位上頂風冒雪,風雪穿透了累累傷疤,也穿透了他們的心,使之處于皮肉痛苦和精神痛苦的交加之中。人且如此,馬亦無例外。據載,長城南有士窟,窟中泉流,古樂府有“飲馬長城窟,水寒傷馬骨”的詩句,盧汝弼著一“更”字,把塞外之寒、戍邊之苦再增三分。
自然氣候之惡劣使邊卒嘗盡悲酸,又給敵人以偷襲的良機。夜半時分,忽有烽火報警,虜騎趁機窺邊,征人既要抵抗風雪,又要防御強敵。第三句承上啟下,一方面表現出戍邊生活的高度緊張和異常危險,比高適的“殺氣三時作陣云,寒聲一夜傳刁斗”來得尤為生動形象。另一方面又引出一個激動人心的場面。
末句畫龍點睛。“一時”側重于時間一致,“齊”側重于動作一致,合而用之,展現出征人臨危不懼、爭先恐后的英雄氣概,頗有盛唐之音。
這首詩蓄意甚豐。黃叔燦認為,“如此朔風嚴寒,戍役之苦,夜半不息,哀怨之情,溢于詞外”(《唐詩箋注》)。俞陛云則說:“軍令之整迅,將士之爭先,皆于末句七字見之,覺虎虎有生氣也”(《詩境淺說續編》)。這些見仁見智之論正說明該詩富有多義,它像一顆多面體的寶石,從不同角度形成光的不同折射和色的不同組合,令人產生多方面的聯想,獲得多層次的美感。
若將盧汝弼這組詩合而觀之,不難看出,詩人所塑造的征人群象血肉豐滿,形神兼備,既有沉郁的悲怨之情,又有慷慨的報國之心。這種群象特征,顯然帶有盛唐氣象。所以,沈德潛在《唐詩別裁》中贊譽道:“四首猶近盛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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