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庭筠
咸陽橋上雨如懸,萬傾空濛隔釣船。
還似洞庭春水色,晚云將入夕陽天。
咸陽橋是由潼關經華陰、驪山、咸陽,過渭水,入長安的必經之路。杜甫被貶為華州司功參軍,路經此地,寫了《兵車行》,反映當時征兵苦況,云:“爺娘妻子走相送,塵埃不見咸陽橋。”溫庭筠早年被宰相令狐绹所厭惡,屢次被擯斥于科名之外,曾南到襄漢,依節度使徐商等。那時期曾游過洞庭湖。以后又回過長安,任國子助教,這首詩就是寫他重返長安,經潼關、咸陽,將過咸陽橋時遇雨的情景的。
詩人久經坎坷,宦情淡泊,所以眼中所見無非詩料,將到長安之前,竟在咸陽遇雨,他觀賞雨景,遙憶洞庭,移洞庭春水連天的美感,到渭水橋邊,看煙雨空濛,水天一色,長安不異洞庭,除了這優美感興外,沒有絲毫風塵俗念,這就是這首絕句的特點。
“咸陽橋上雨如懸”,是寫橫跨渭水的咸陽大橋,它的上空是一片雨絲懸注,即雨腳垂直降落個不停。
“萬傾空濛隔釣船”,是說雨腳很密,使大橋的廣闊上空和廣闊的渭川,形成煙水空濛白茫茫的一片,使人看不到橋邊的釣魚船。“隔”,指空濛水氣遮住了小船的蹤跡。
這一陡然看到的發人美感的景色,使詩人進入了一種追憶過去似曾相見的境界,所以詩的第三句寫:“還似洞庭春水色。”說這景色很像洞庭春水,但句意未完,須待第四句補足,即“晚云將入夕陽天”,是說這春天的湖光水色被野云帶入夕陽照耀的天上,像天連水,水連天,類似王勃《滕王閣序》所寫的“落霞與孤鶩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那樣的水天一色之美。
這是在帝鄉所見景色,連想和對比記憶中的一個特定時刻的洞庭景色。晚唐詩人許渾將入長安時,有五律一首,結句云:“帝鄉明日到,猶自夢漁樵。”是說雖然自己來京師取功名,但所愛慕的還是漁樵生活。而溫庭筠這首絕句卻不明說,只講看到咸陽橋上雨景,所想念的卻是洞庭湖春水連天、水天一色、余霞映夕陽時的景色。詩的第二句也寫到釣船,可見詩人寫詩的意境,更是遠在追求名利的風塵俗念之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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