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錫·浪淘沙》原文賞析
錢塘觀潮
遙望海門開,匹練初來,須臾萬馬蹴飛埃。白雪灑空紅日暗,疾走風雷。
乘醉上高臺,俯仰徘徊。眼前陵谷總堪哀。安得錢王張萬弩,重射潮回。
浙江之潮,天下偉觀。觀錢塘潮,千古盛事。古往今來,不知有多少詩仙詞圣、文人墨客,面對排山倒海的江潮,發出過偉哉壯哉的慨嘆,留下了與日月同輝的名句。著名詩人白居易在晚年居住洛陽期間,充滿激情地寫道:“江南憶,最憶是杭州。山寺月中尋桂子,郡亭枕上看潮頭,何日更重游?”可見觀潮給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魂牽夢繞,他期待著重游的一天。
這首詞也是寫錢江觀潮的一首佳作。詞的上片,用濃墨重彩,極寫錢江大潮的氣勢雄偉。一開頭,寫大潮自海門涌入的壯景。遠看,猶如一匹白練一潔白未染的熟絹,來自天外,轉瞬之間,就象萬馬奔騰,揚起陣陣塵埃。錢江潮的這種壯麗景觀,是錢塘江的特殊地理環境造成的。錢塘江在杭州入海,由于海潮倒灌,逆流而上,特別是受到龕山和赭山的約束,愈發使潮勢洶涌,激成巨濤,蔚為壯觀。早晚二潮,尤以八月中秋左右為最大。《錢塘候潮圖》有這樣的描寫:“常潮遠觀數百里,若素練橫江; 稍近,見潮頭高數丈,卷云擁雪,混混沌沌,聲如雷鼓。”作者好象恰到好處地運用了一組變焦鏡頭,把遠景拉近,既表現了大潮的氣勢壯觀,又點明了大潮推進速度之快。你看那波濤激蕩,浪花和飛沫就象漫天飛舞的白雪,遮天蔽日,竟然使掛在空中的一輪紅日顯得暗淡無光。你聽那驚濤拍岸、波翻浪卷發出的聲音,如一面面戰鼓頻敲,如一陣陣雷鳴轟響。整個詞的上片可說是一氣呵成:由遠及近,由色而聲,立體全息地描畫出一幅錢江大潮圖。
如果說詞的上片純寫景,那么下片則是觸景生情,感慨系之了,作者乘著酒興,來到高臺之上,望著錢塘江潮,心潮更比江潮高。星移斗轉,歲月不居,仰觀前者,俯視后人。作者在這千古江山面前徘徊思索。陵谷,指陵變為谷,谷變為陵。《詩經》: “高岸為谷,深谷為陵”,喻指山河變遷。眼前的波峰浪谷,令人聯想到滄海桑田,幾經變易,這種變易總是令人感到悲哀。怎么能象當年錢王那樣,用弓箭再把大潮射退呢?《北夢瑣言》載: 五代時,杭州錢江大潮一直上溯到羅剎石,海塘屢筑屢塌。吳越王錢镠大怒,叫三千犀甲兵士張弓搭箭,迎著潮頭射去,他自己也以鐵箭射之,結果潮水漸漸退去,海塘終于得以筑成。羅剎石一帶成為陸地,變成產米的糧倉。作者在這里運用錢王射潮的傳說,與其說摻雜著淡淡的惆悵,不如說寄托著變滄海為桑田的愿望和征服自然的豪興。以往寫錢江觀潮的詩篇,除了盛贊大潮的氣勢壯麗雄壯外,往往不忘謳歌“手把紅旗旗不濕”的弄潮兒形象。那些沖波逐浪的健兒,“皆披發文身,手執十幅大彩旗,爭先鼓勇,溯迎而上,出沒于鯨波萬仞中,騰身百變” (《武林舊事·觀潮》) ,穿梭于波峰浪谷間,馳騁自如,表現了偉壯陽剛之美,因此頗得詩人的青睞。但詞作者沒有因循舊作,而是另辟蹊徑。面對大潮,思潮洶涌,從眼前的濤峰浪谷,想到歷史的滄桑巨變,萬物更迭。不是象弄潮兒那樣騰波弄潮,而是想象如錢王那樣,張萬弩,射鐵箭,把洶涌的海潮射退,變滄海為桑田,造福人民。安定社會,這樣的命意應該說是積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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