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齊賢·巫山一段云》原文賞析

遠浦歸帆

南浦寒潮急，西岑落日催。云帆片片趁風開，遠映碧山來。

出沒輕鷗舞，奔騰陣馬回。船頭浪吐雪花堆，畫鼓殷春雷。

李齊賢有十六首《巫山一段云》，分詠“瀟湘八景”，似是題畫之作。“瀟湘八景”最早見于沈括的《夢溪筆談》“書畫”：“度支員外郎宋迪工畫，尤善為平遠山水。其得意者有《平沙雁落》、《遠浦帆歸》、《山市晴嵐》、《江天暮雪》、《洞庭秋月》、《瀟湘夜雨》、《煙寺晚鐘》、《漁村落照》，謂之‘八景’。好事者多傳之。”這首《遠浦歸帆》是李齊賢詠瀟湘八景第一組詞中的第二首，寫遠浦帆歸景象。

詞的上片是寫帆影自遠而來。先以“寒潮”、“落日”點明遠浦薄暮之景，且用“急”、“催”二字暗托出眾帆爭“歸”之情。這開頭兩句是為“遠浦”設色，又為推出“歸帆”作了場景的鋪墊。“云帆片片” 二句，是遠帆歸來景況。“趁風開”，緊扣“寒潮急”;“碧山” ，關聯“西岑”。遠地里片片彩云般的風帆，正自映襯著碧山倒影的南浦中冉冉而至。這輕輕的一筆，勾勒出一幅千帆競發、山隨水轉的充滿動態與活力的鮮明畫面。難怪近代詞家況周頤在《蕙風詞話》中稱贊說：“益齋詞寫景極工。《巫山一段云》 ‘云帆片片趁風開’云云，筆姿靈活，得帆隨湘轉之妙。”

下片是寫眾帆歸來情景。如果說上片帆隨湘轉是遠焦距的拍攝，過片的“出沒輕鷗舞”二句，則是中距離的歸帆描寫。“出沒”句喻歸帆如輕鷗出沒于急流之中、嬉戲于波浪之間，上下飛舞;“奔騰”句喻南浦晚潮洶涌奔騰，如陣馬馳騁回旋。前句是“云帆片片”的擴大，后句是“南浦寒潮”的近態，較之上片，已由遠及近，暗示著一個“歸”字，進而點明題旨。“船頭”二句則明寫遠帆歸來，不僅那銀濤雪浪歷歷可見，而且浪擊船頭如雷鼓之聲也已充耳相聞。“殷”讀如“隱” (yǐn)，雷發聲。下片形容波濤，暗用了枚乘《七發》廣陵觀濤“沌沌渾渾，狀如奔馬; 混混庉庉，聲如雷鼓” 的句意。全詞至此，遠帆破浪之勢與歸人歡快之情，盡皆躍然于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