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廷璋·卜算子》原文賞析

又是夕陽邊，目斷煙中樹。樹外寒山山外云，云外鴻飛處。回首幾長亭?數了還重數。今日星辰昨夜霜，切莫明朝雨。

這首小令通過寫途中所見之景來抒發羈旅之感傷。劈頭用“又是”兩字，表明詞人已長久在外，流露出旅途勞頓之累。“夕陽邊”交代時間，又一天過去，該找地方歇宿了。此時游子自然要停住腳步，四處張望，二句就直出“目”字，這是全詞的關鍵字，整首詞就寫望中所見。先寫向前看，遠方是暮靄籠罩下的樹林，樹外更有寒山，山外尚有云，而云外還有鴻雁在飛翔，寥寥幾筆，層次清晰，景色隨目光的移動而層層推向天外。這正如攝像鏡頭，由全景到遠景，給讀者展示出一幅遼遠的圖畫。夕陽斜照，煙樹朦朧，寒山點點，白云悠悠，而那翩翩之飛鴻，既使整個畫面充滿了動感，又寄寓了游子無限的惆悵之情。蘇東坡曾在《和子由澠池懷舊》一詩中將人生喻為鴻飛，本詞作者羈旅在外，目隨飛鴻，焉能不自感自傷，那飄泊不定的飛鴻可以說是詞人自身的象征，正所謂“云開休望飛鴻影，身即天涯一斷鴻”(宋真山民《泊舟嚴灘》)。

下闋有承有轉，承是仍寫望，轉是目光已轉移。一二句寫回頭看，“長亭”，古代在道旁供路人休息之處，一般十里一座。詞人回首望去，走過的長亭一座又一座，難以數清，這表明所走路程之多，與上片開首兩字暗相呼應，也是上片見鴻神傷的原因所在。接著詞人把目光投向天空。時間隨著游子目光的幾處逗留已暗暗流過，從夕陽斜照變為繁星滿天，隨著天色逐漸轉暗，詞人收回思緒，萬念俱消，只盼明日天氣晴朗，能讓自己多趕路、快趕路，早日到達那要去的地方。

這首詞的結構純隨目光所向，目到自來，不以力構，自然清新，流暢明快。通篇句句寫景，但人在其中、情在其中。宋人李覯《鄉思》詩曰：“人言落日是天涯，望極天涯不見家。已恨碧山相阻隔，碧山還被暮云遮?！笨梢钥闯?，這首詞構思受到李詩的啟發，兩相比較，本詞表達的情感更含蓄，更藝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