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回

偷雞不成蝕把米

上回說到趙姨娘那個糊涂蟲拆女兒的臺，這回還接著說她干的糊涂事。書中第二十五回，標題是“魘魔法姊弟逢五鬼　紅樓夢通靈遇雙真”。這一回的事件是由趙姨娘挑起的，最后平定此事的是賈寶玉胎里帶來的寶玉，不過此物在俗世待久了，“被聲色貨利所迷，故不靈驗了?！庇谑莾蓚€終極大Boss（一僧一道）出場加持了一下，王熙鳳和賈寶玉就又滿血復活了。由此可見，這趙姨娘也非尋常人等，也是和賈寶玉以及十二釵等人有些因果的，若不是經她這么一折騰，那玉豈非越來越迷糊？這就難怪她做了探春的媽了。不過當局者還是迷的，這背后的因果又豈是局中人所能洞悉的？！所以我們還得來說說身在局中的趙姨娘。

這趙姨娘通篇難尋她一處好，恰恰在這一回里她無意中的一句話倒是顯出她也有善良的一刻。那便是當她和那個借機打秋風的賈寶玉的寄名的干娘馬道婆聊起賈寶玉時說：“他還是小孩子家，長的得人意兒，大人偏疼他些也還罷了。”這是她難得的一次以平和、客觀的心態看待賈寶玉的得寵，且不含半點酸妒之意；本來她接下來發兩句對王熙鳳的牢騷也不是什么大事，不想這馬道婆卻是個唯恐天下不亂的主；也難怪，若是天下太平這些個神婆之類的上哪兒去混錢呢？于是趙姨娘這個蠢婆娘被她稍微挑了幾句，就將自己攢了多年的體己錢全拿了出來——到底有多少書中未交代，只說“白花花的一堆銀子”，但是我想不會有多少，不過是些平時積攢下來的零錢罷了，看著多，點點也沒多少，不然也不用再打五百兩的欠條了。這趙姨娘是豁出去了的節奏?。“阉械南Ｍ技耐性隈R道婆身上了。

要不說人笨真是沒招??！趙姨娘之所以敢這么孤注一擲，先不說馬道婆有沒有這等神通，就算事成了，本來屬于王熙鳳和賈寶玉的難道就能輪到賈環嗎？正如賈母所說：“你愿他死了，有什么好處？你別做夢！他死了，我只和你們要命?！薄斑@會子逼死了，你們遂了心，我饒哪一個！”先別說賈母盛怒之下會干出什么事了，單王夫人又怎么可能讓兒子白死呢？賈環燙傷了賈寶玉，王夫人就已經把趙姨娘罵得狗血噴頭了：“養出這樣黑心不知道理下流種子來，也不管管！幾番幾次我都不理論，你們得了意了，越發上來了！”可見王夫人也是一直在隱忍呢！她如今這“木頭似的”樣子只不過是個假象罷了，前面我們也曾提過，王夫人在娘家未嫁之時那是“著實響快，會待人”；也是個狠角兒呢！常言說侄女像家姑，王熙鳳若不是和王夫人的真實性格有幾分相像，王夫人怎么會這么喜歡她呢？！兒子若沒了，賈環還能有個好？現在賈環之所以能安安生生地和趙姨娘生活在一起，那是因為賈珠雖沒了，還有賈蘭；更何況還有賈寶玉。其實這也是為什么探春由王夫人撫養，而賈環卻由趙姨娘撫養的根本原因；照道理賈環是男孩，更應該由嫡母撫養，但是眾所周知，賈母才是榮國府的最高領導，賈環留在趙姨娘身邊自然就遠離了權力中心。所以賈寶玉若有個三長兩短恐怕第一個遭殃的就是賈環了。何況還有個超級大鱷王子騰，他的侄女假如暴亡在婆家，他會善罷甘休嗎？哎呀！虧得姐弟二人最終太平無事，不然后果真就不堪設想。

不過趙姨娘這樣的蠢貨當然不可能想到這么多了，否則她也不可能拿全副身家博這么一下子了。也是夠可憐的，挺費勁攢的幾個錢全打水漂了。尤氏形容她和周姨娘“兩個苦瓠子”一點兒也不假，你看當那馬道婆跟她要兩塊布做鞋面時，她嘆了口氣道：“你瞧瞧那里頭，還有哪一塊是成樣的？成了樣的東西，也不能到我手里來！”說話時面前就堆著些零碎綢緞帵角，這也就難怪她對探春哭訴自己的日子過得“熬油似的”，倒也真是句實話?？墒侨兆舆^成這樣難道全是別人的錯嗎？當然不可能。

讓我們來做個橫向比較，周姨娘沒有可比性，她倆同在王夫人手下混日子，和趙姨娘身份最接近的是平兒；趙姨娘伺候的是王夫人和賈政，平兒伺候的是王熙鳳和賈璉，王熙鳳無疑比王夫人要難伺候百倍；作為老公來說，賈政更比賈璉要強出千倍萬倍；趙姨娘有一兒一女，平兒一無所出；趙姨娘是名正言順的姨娘，而平兒只是個名不正、言不順的通房大丫頭；可是這兩人在賈府里混得那是天壤之別。所以趙姨娘的一切真的都是咎由自取。

這趙姨奶奶還有更離譜的招數呢！且待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