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樂府
邪徑過空廬, 好人嘗獨居。
卒得神仙道, 上與天相扶。
過謁王父母, 乃在太山隅。
離天四五里, 道逢赤松俱,
攬轡為我御, 將吾上天游。
天上何所有? 歷歷種白榆,
桂樹夾道生, 青龍對伏趺。
〔邪徑〕荒僻的小路。〔神仙道〕神仙所走的路。〔王父母〕東王公和西王母,神話中的仙人,前者為男仙之首,后者為女仙之首。〔赤松〕赤松子,神話中的仙人。〔白榆、桂樹、青龍〕都是天上星宿的名稱。
漢樂府中有一部分游仙詩,或感嘆人世之短促,尋求長生不老之道;或逃避現實,遨游于縹緲的幻想世界。這篇屬于相和瑟調曲的《步出夏門行》,卻是風格獨特的一篇。
這篇詩寫一位獨居修道者的游仙經歷。“邪徑過空廬,好人嘗獨居”,寫修道者在荒僻之地結廬清修。“邪徑”,指其居處遠離世塵;“空廬”,指結廬簡陋、修行清苦;“好人”,指心地善良、不圖富貴的高人隱士,他不與污濁的現實同流合污而獨居修仙。“卒得神仙道,上與天相扶。”寫他終于發現了神仙上天所行之路,就沿著這條路上天。這兩句是過渡,下面逐次寫他上天的經歷見聞。他路過太山隅拜謁了東王父、西王母兩位神仙領袖,又在離天四五里之處遇到赤松子,這位仙人為他攬轡御車,引導他遨游太空。他見到的星座都是有生命的,白榆歷歷,桂樹夾道,青龍相對地在道旁俯伏致意。
這篇詩表現了豐富的極為大膽的想象。他竟然發現了神仙之路,在這路上竟然過東岳拜謁群仙領袖,竟然路遇赤松,遨游太空。在作者的幻想里,星斗都變成供他觀賞的花木美景,變成俯伏道旁的神獸。這些想象自然是荒誕無稽的,但卻展現了一個自由、親切、美好的世界。
在世俗社會,人們對于天庭,總是充滿莊嚴的敬畏之情;談到神仙,總是頂禮膜拜。神仙是人們精神的統治者。在這篇詩里,對于天庭和神仙,作者不是獻上莊嚴的贊歌,而是運用詼諧的口吻。他對在神仙世界聲勢煊赫的東王公、西王母只是路過拜訪,他讓神仙為他御車導游太空,讓青龍俯伏致敬……在神仙世界他是受尊重的貴賓,具有自由、平等的地位。這對于被宣揚為支配宇宙,決定人們命運的神權,這種描寫是多么大的諷嘲啊!
漢樂府的這篇游仙詩對后世的游仙詩有很大的影響。曹操晚年的游仙詩《陌上桑》的題材和風格與這篇詩基本一致,只是描寫和構思更加生動和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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