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王達津
親友如相問, 吾廬榜念臺。
全輸非定局, 已溺有燃灰。
棄地原非策, 呼天儻見哀。
十年如未死, 卷土定重來。
丘逢甲
這是送謝頌臣詩的第六首,這首詩反映他并不認為割讓臺灣就已成定局,他那種一定能恢復祖國河山的豪情壯志,躍然紙上。但本詩第三聯仍不得不表示寄希望于清王朝,也就一定程度地減弱了本詩的氣勢。
詩的末句有“十年如未死”之句,說明詩寫于割讓了臺灣的次年,即光緒二十二年(1396)。
丘逢甲五律具有唐風,沉郁頓挫,很有申包胥復楚的氣概。他的五言律也工于發端,首聯云:“親友如相問,吾廬榜念臺。”起得突兀。第一句用了王昌齡《芙蓉樓送辛漸》詩:“洛陽親友如相問”中的五字,卻顯得很有氣勢。第二句“吾廬”用陶淵明《讀〈山海經〉》:“眾鳥欣有托,吾亦愛吾廬”中的“吾廬”一詞,但卻寫的是自己廬舍榜題“念臺”,即在祖籍廣東鎮平山村(今蕉嶺縣文福淡鄉村)筑室,題為“念臺精舍”。這兩句就是說臺灣及各地親友如果問訊我近況的話,我的一片赤心還是念念不忘臺灣,直至死去。其實他臨死前遺言還說:“吾不忘臺灣也。”
第二聯他寫:“全輸非定局,已溺有燃灰。”這一聯表明丘逢甲很善于靈活用典,也近于杜甫。上句“全輸”一詞用《虬髯客傳》語,虬髯客有意于和唐太宗爭奪中原。他的謀士一位道士和太宗謀臣劉文靜下棋。秦王(即李世民)恰好到來。道士一見便斂棋子曰:“此局全輸矣。”但丘逢甲認為臺灣的割讓,這雖是輸著卻非已定之局。下句“已溺”用《史記·韓長孺(韓安國)傳》語。韓安國仕于梁孝王。因事下獄。獄卒欺負他。他說:“死灰獨不復燃乎?”認為獄卒應該看遠些。獄卒卻說:“燃即溺之!”后來韓安國出獄后,官為梁內史,后來做到御史大夫。這句就是說死灰復燃即使被溺,還會再燃。用這一典表示臺灣終究要光復。這兩句詩用典精妙,英氣勃勃,表現了中華民族不可屈服的鋼鐵意志,是十分難得的。
第三聯上句云:“棄地原非策”,棄地是用典,漢朝賈捐之就有《棄珠崖議》這種棄地政策!這里是指責朝廷眼光短淺,棄臺灣大非良圖。他的《離臺詩》中也有“宰相有權能割地,孤臣無力可回天”之嘆。下句云:“呼天儻見哀”實際上呼吁朝廷倘對臺民哀憐,重定恢復的大計。儻字也表現他是不得已對光緒抱有期望,當時是革命派、改良派都在活動的初期,丘逢甲就不能不盼朝廷改弦更張了!
最后詩人還是唱出最強音:“十年如未死,卷土定重來。”丘逢甲是起義時有大將軍稱號,所以他渴望率軍卷土重來,恢復臺灣。民間諺語有“君子報仇,十年不晚”語。卷土重來則用杜牧《題烏江亭》:“江東子弟多才俊,卷土重來未可知”語。二句意即去臺十年之后,一定會重卷戰塵,再臨故土。而這一信心又是十足的,不是未可知,而是定能光復。
柳亞子《論詩六絕句》中評丘逢甲說:“時流竟說黃公度,英氣終輸倉海君。戰血臺澎心未死,塞笳殘角海東云。”說他英氣激昂,一心想恢復臺灣,東望海云,無限深情,確是的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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