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丁芒
杜鵑
血灑青山盡作花,花殘人影未還家。聲聲只是為天涯。
有恨朱樓當鳳闕,無窮青冢在龍沙。催歸不得恨琵琶。
屈大均
“血灑青山盡作花”,屈大均以多么宏偉的氣勢開始了他這篇《浣溪沙》詞。詠杜鵑,其實是詠自己,詠他至死不衰的抗清意志。傳說杜鵑啼久,嘴角流血,血灑在山上,就化為漫山遍野的杜鵑花(又名映山紅)。因此,古今許多詩人都曾以杜鵑鳥作為不屈不撓、為實現志愿、苦心孤詣、不惜流血犧牲的志士的象征,加以歌唱。此詞前闋是說杜鵑鳥不惜血灑青山,聲聲只是為了呼喊流落天涯的游子。可是血化為花,花又殘落,卻還不見人影歸來。其實只是他自身的寫照,他想喚醒世人不忘亡國之痛,起而參加斗爭,盡管自己血灑青山,但喊遍天涯卻不見人們奮起響應。一片孤憤之情,溢于言表。
后闋用王昭君琵琶訴恨的歷史故事。朱樓、鳳闕,都是指漢代宮闕,帝王后妃們居處。雖然堂皇富麗,有些后妃失寵,其間也籠罩著無盡的怨恨。青冢指王昭君墓,在今內蒙古自治區呼和浩特市南十公里,大黑河南。龍沙原來是白龍堆沙漠的簡稱,后來就用以泛指塞外沙漠地段。青冢只一個,而冠以“無窮”,作者用意很明顯:當代和王昭君有著同樣命運,有家難歸,有國難投的人,很多很多,他們只有埋骨沙場、留冢他鄉的結局。王昭君歸漢不得,用琵琶來表達自己心中的怨恨,當今那些心存亡國之痛、懷恥抗爭的志士,看來杜鵑催歸(杜鵑鳥的喊聲似“不如歸去”)也是無用的,他們只能象王昭君那樣以彈琵琶來抒發一腔憤怒而已。一片同情之心也是溢于言表。
綜觀全詞,從深沉的語言中可以感覺到作者強烈的心律。他愛國之深、亡國之痛、救國之切,希望與失望相交織,殉國的慷慨與孤憤的哀怨相激宕,種種復雜的感情都從字里行間透露出來。如果他把感情寫得過分單一,就容易概念化口號化,藝術感染力必然減弱。事實上人們的感情總是非常復雜的,只有寫出它的復雜性,才會有真實感、深刻感,也才能激動讀者心靈。這也是這首詞給我們的啟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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