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弗蘭克·耶比《智慧》愛情詩鑒賞
〔美國〕 弗蘭克·耶比
我熟悉雨水沖洗的亮晶晶的夜晚,
空氣充滿了忍冬、玫瑰和松樹
甜美、混雜的香味,同時那一彎
新月正挨近朦朦朧朧的樹木,
用銀白的狂喜撫摸著你的眼睛。
當時,我相信魔力、春天和青春,
當時,分別就是死亡的同義語;
而我聽見的夜鳥的每一陣歌聲
都使我一陣陣屏住沉重的呼吸。
多么奇怪,我現在完全平靜地
注視著新的眼睛,但卻更害怕,
我很了解,當舊的愛情消逝,
新的才誕生,像冬天的積雪融化,
春天才光彩煥發地翩翩來臨。
但知道悲傷多么地短暫,痛苦
消逝得多么快,這并不完全相等;
多平淡的愛情,站著,目送著你走,
而在一個月之內,又恢復平靜!
(鄒絳 譯)
弗蘭克·耶比,(1916— )美國黑人小說家。生于佐治亞州,畢業于佩因學院。在菲斯克大學獲碩士學位。曾在南方農學院任教,還擔任過福特汽車公司實驗技師。第一篇短篇小說《保健卡》(1944年),描寫南方一個黑人士兵和他的妻子受到的屈辱。獲歐·享利獎。以后致力于通俗小說創作,在美國很有影響。也有詩作發表,《智慧》是他一首抒發愛情得失心情,以此揭示人的某種心態的愛情詩。
這首詩共四節,前兩節寫擁有愛情,后兩節寫失去愛情。
第一節,詩人用清新、流暢的語言描繪了一幅淡雅的夜月圖。夜是“雨水沖洗的亮晶晶的”,忍冬、玫瑰、松樹在銀白的月光下,散發出“甜美的香味”。月色朦朧了樹林,迷離了夜晚,一切是這樣地靜謐、溫馨。這節詩用“我熟悉”總起,用“你的眼睛”小結,把兩個人巧妙地溶到詩中,“一切景語皆情語”(王國維),在美妙的景色中,面對“我熟悉”的,連月亮都要“用銀白的狂喜撫摸著的眼睛”,那該是如何欣喜、幸福、快樂的心情!
接下來詩人繼續表白愛情的熱烈。“當時,我相信魔力、春天和青春,當時,分別就是死亡的同義語”。熾熱的愛已使理性消失,情人的心中全是美麗、浪漫的東西,“分別”是他萬萬接受不了的。愛情已經使“他”狂熱、迷離,聽見夜鳥的歌聲,也會“屏住沉重的呼吸”,這是一棵因愛而敏感、痛苦的心靈。這兩節,詩人極力渲染愛情的力量,它可以使人幸福、快樂,使人忘記痛苦;使人狂熱、敏感,甚至脆弱。詩中通過自然之中,人的種種表現,揭示幽暗中的激情。“當時”兩字的嵌入,既增強節奏感,又巧妙地點明了時態上的過去式,為下文情感的傾斜埋下了伏筆。
詩的第三節寫失去愛情時的平靜。“多么奇怪”一句,憑空而來,極鮮明地寫出,連“我”對此也迷惑不解。與此同時,“卻更害怕,”他怕什么呢?詩中沒有交待,而是筆鋒一轉,寫“我完全平靜”的原因,“當舊的愛情消逝,新的才誕生,像冬天的積雪融化,春天才光彩煥發地翩翩來臨”。這種心境極清醒地解脫了自己,放任了自己,沒有絲毫對舊情的懷戀,甚至屬于倫理道德上的責任、義務感。這使得“我”“完全平靜”地“注視著新的眼睛”,等待新的愛情。而這種貌似平靜的“平靜”之下,仍有許多東西存在,道德?抑或理智?使他倍覺“害怕”,這“害怕”并非來自外界,而是源于“我”對自身的反思。
詩如果到此為止,則是一首庸俗、無聊之作。但詩人的筆觸接下來深入到情感深處,為這種愛情之悲喜,作出了深刻的總結與反思:“悲傷多么地短暫,痛苦/消失得多么快,這并不完全相等”,慨嘆愛情消失之快,情感冷卻之快。曾擁有的歡樂,與現在這種冷靜、平淡的感覺相比,多么的不相稱! 詩人接著寫道:“多平淡的愛情,站著,目送著你走,而在一個月之內,又恢復平靜!”嘆惜、冷淡、平靜盡在其中,這一切的背后則是一種理性的思索:為什么會這樣?
這首詩題為《智慧》,看起來,詩人似乎是指人們在面對失去的愛情時,能夠清醒地把持自己,這是一種智慧。細一品味,又絕不止于此。詩人的筆觸并沒有側重于愛情消逝后的理智、冷靜,而是著重于人面對愛情得與失時的心理:得時迷離、狂熱,失時平靜以至平淡。詩人試圖通過愛情心理的剖白來揭示和了解人的本性,而絕不局限于愛情本身。“智慧”也不乏對人類某種品性的譏諷。
這首詩沒有大量意象的堆砌,也沒有象一般愛情詩那樣側重抒發感情;詩人用平靜的語調,近于敘事的語言,闡釋自己的思辨世界。通過寫愛情而揭示人性本質,這是此詩最大的特色。
本詩語言簡練、流暢,節奏感強。由淺及深揭示主題,寓意深邃,具有強烈的“時代感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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