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孫晨

望著沉默的天空

它告訴我的乃無言的憂衷

也是放浪異鄉(xiāng)的哀愁

也是懷戀情人的輕盈之夢

凝視水光的夜色

它給我的乃無言的沉寂

今宵沒有情愛的人

涌自心來但有淚零零的追憶

靜聽胡琴的繁音

它隱著哀愁的肉欲的弦心

身在多感的異鄉(xiāng)

深長的呼吸歡樂地吞吐夜陰

靜情地飛過了的哀愁

今宵蕩回我空寂的心墟

我愛橙黃的月影

懷抱著故鄉(xiāng)底淡青的情緒

我愛石砌的環(huán)拱的橋頭

與橋底的緩慢的濁流

橙黃的月亮照著黃色的小船

我念木板畫里的蘇州

異鄉(xiāng)的歡樂若青焰

燃燒的歡樂帶著霧靄的幽怨

聽著濃情多恨的俚語民風

異鄉(xiāng)的游女若神仙

我愛甜膩的胡琴的哀音

我愛空疏閑散的故園的夜深

任它飄蕩底靈魂

重翻《琵琶行》的古情恨

望著沉默的天空

它告訴我的乃無言的憂衷

也是放浪異鄉(xiāng)的哀愁

也是懷戀情人的輕盈之夢

馮乃超

這首《鄉(xiāng)愁》象一曲柔美的樂曲，有著《二泉映月》的韻味；它又象一幅水印套色木刻畫，景色朦朧，色彩鮮明，意境悠遠。構(gòu)成這首樂曲主旋律的是對故鄉(xiāng)，對情人的思念。因為思念故鄉(xiāng)，所以引起“放浪異鄉(xiāng)的哀愁”；因為思念情人，所以作起了“懷戀情人的輕盈之夢”。在對故鄉(xiāng)的思念中，作者給我們展示了一幅逼真生動的圖畫：橙黃的月影，懷抱著故鄉(xiāng)底淡青的情緒，石砌的環(huán)拱的橋頭，橋下有緩慢的濁流，橙黃的月亮照著黃色的小船，空疏閑散的深夜里，街巷間飄蕩著甜膩的胡琴的哀音……這幅畫確如美妙的水印套色木刻，秀麗可愛，具有十分豐富的色彩感。中國文學史上，寫鄉(xiāng)愁的不乏佳作，但馮乃超筆下的江西古城的月夜，卻別有一番情致和風韻。而能將鄉(xiāng)愁寓于美妙的景色中，寫得如此細膩婉約，馮乃超的這首詩確實顯示了獨特的風格。在對情人的思念中，詩人寫得更加朦朧和含蓄。也許我們只能從涌自心來的淚零零的追憶里，從胡琴聲中隱著的哀愁的肉欲的旋律里，從霧靄的幽怨里，從《琵琶行》的意境里，追尋詩人難以忘懷的戀情和倍受相思之苦煎熬的心緒。對故鄉(xiāng)的思念和對情人的思念又是不可分割的。或者說，在對故鄉(xiāng)的思念中定然包含著對情人的思念；在對情人的思念中又定然包含著對故鄉(xiāng)的思念。故鄉(xiāng)——情人，二位一體，使“身在多感的異鄉(xiāng)”的詩人唱出了充滿憂衷的哀愁曲。

象創(chuàng)造社其他詩人的詩作一樣，馮乃超的這首《鄉(xiāng)愁》同樣不是“再現(xiàn)的”，而是“表現(xiàn)的”詩歌。盡管詩中對故鄉(xiāng)的景色作了色彩感十分豐富的描繪，但這些景物與其說是客觀的、真實的，不如說是主觀的，想象的。換言之，這只是詩人心目中的故鄉(xiāng)景色，是詩人情緒中的自然景色。因此，這景色與詩人的心緒、情感是十分合拍的。“橙黃的月影”、“淡青的情緒”與無言的憂衷”相契合；“橙黃的月亮”、“黃色的小船”又與“無言的沉寂”相協(xié)調(diào)。顯然，在這些景色描寫中，詩人傾注了自己強烈的主觀感情色彩。

這首詩具有較強的音樂性。一短一長的節(jié)奏，形成速緩相間的旋律。同時，由于作者注意了押韻，使它更富有音樂感。當然，這不是激昂澎湃的狂歌，而是纏綿悱惻的小夜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