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周廣秀
一百個春天的早晨為我哭泣
成為一百個秋天的黃昏
劍是最長的路一百朵玫瑰也不能安慰墳塋
在你的懷抱里我要沉睡一百個冬天
我是奔跑得疲憊的孩子
只有你能容納我的夢幻
使我在心跳的節(jié)奏中獲得安寧
在你的懷抱里我沉睡化為一百個嬰兒
在你的懷里和你的胸肌一起拱動吮吸你的體溫
我是個痛哭得疲憊的孩子
只有你的吻能啜飲我的淚水
給我以古井般深邃的安謐
在你的懷抱里我要沉睡一百個冬天
化成一百個裸女和一百朵玫瑰
在你的懷里醞釀嗆人的烈酒嗆人的熱血
我是孤獨成熟得疲憊的孩子
只有你狂勃的節(jié)奏催生我的信心和高傲
我接受力的安慰
唐亞平
古人說:哀莫大于心死。莊子也說:“形固可以如槁木,而心固可如死灰乎?”如果一個人的心死了,那就是真死了,是一種無可救藥的死亡。這首詩中的“我”死了沒有?好象死了:一百個春天的早晨哭得變成了一百個秋天的黃昏。哭得如此之長,如此之痛,若非悲心破碎,哀腸寸斷,怎得如此。這不是死了嗎?那么這是為什么呢?“劍是最長的路”,人生象走在刀刃上,這么短促,這么艱難,無論什么也不可能給心死者以安慰。而且“我”是“奔跑”、“痛哭”、“孤獨成熟”得“疲憊的孩子”,又多象一個垂死者的自言自語。但是“我”畢竟沒有死,也不想死,只是想在墳塋中沉睡,化作嬰兒,返老還童;化作裸女,返樸歸真;化作玫瑰,呈現(xiàn)一個生命和美的精魂。“我”還想釀造烈酒,助燃起胸中的星星之火;釀造熱血,催生出生活的信心和高傲。這全新的膽魄,重聚的力量,才會給“我”以安慰。可見“我”的確沒有死,如果說艱難困苦曾奪去了“我”的生命,沉睡中“我”又將獲得新生。
作者到底經(jīng)歷過什么樣的人生的憂患和磨難,悲痛之至,哀傷之至?失足高崖,陷身圖圄,生離死別,情斷義絕等等,都會令人悲痛欲絕。意志薄弱者,可能會因之落入哀痛的深淵而不能自救,從此一蹶不振。對于生活的強者,也并非鐵石心腸,在巨大的哀痛面前無動于衷,甚至較意志薄弱者更其哀痛。但他能于哀痛中崛起,更加無所掛礙、義無反顧地前行。這就告訴人們,當你遇到巨大的挫折和哀痛時,不要氣餒、頹喪,要理智地控制住感情,沉下心來,給自己的驚魂和哀魄以安寧,冷靜地思考,用教訓(xùn)和痛苦重鑄自己的靈魂,從而獲得新生,也許能于竭蹶頓踣之后獲得長足的進步。
哀,固然莫大于心死,但人心的死和物質(zhì)生命的死畢竟還有根本的不同。心死不過是一種心緒的極性惡化,并非絕對的不可逆轉(zhuǎn)。只要給予必要的精神條件,那停搏的心臟就會重新跳動。而意志堅強者自身會產(chǎn)生一種逆轉(zhuǎn)心緒的力量,再加上外因的催化,就會產(chǎn)生新的“信心和高傲”。這時,我們何嘗不可以說:樂,莫大于心死而復(fù)生。
應(yīng)當注意的是,詩里的“我”并沒有真的投入墳塋的懷抱,在沉睡中而變化而新生,只是一種愿望。作者借此也只是闡發(fā)一種人生的哲理,表達一種生活的感受,給心死者注射一針強心劑,給人生路途上的垂死者獻上一方醫(yī)治精神崩潰的良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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