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手驚他不肯飛

北澗居簡^[2]

碧玉長柯雪色衣，夜深看見也相疑，
數行鷺立波心月，拍手驚他不肯飛。

《禪宗雜毒海》卷六，
卍續藏第一一四冊頁一六九下

【白話新唱】

白蓮花亭亭玉立于深夜里
她有著碧玉般的莖枝
披著雪白的衣服
黑暗中從側面看去
我懷疑那不是蓮花
而是幾只神態優雅的白鷺佇立于波心月影
我試著拍拍手驚嚇它
但它不肯飛去
于是我確定了
那真是幽靜的白蓮花

【分析與鑒賞】

先不說這首詩的禪的意涵，它成功地塑造出一份獨特的美感，那迷人的白蓮花，在深夜里亭亭玉立——一首好的禪詩，應該是抽掉禪的成分仍能引人入勝。

全身雪白的白蓮花，與白鷺鷥一樣有著纖細優美的身形，在黑暗中令人難以辨識。作者不能確定那是白蓮花還是白鷺鷥，于是他想出一個方法來檢驗，結果，拍手驚他不肯飛，確定她是白蓮花。

這象征什么呢？

禪師的生活態度十分隨緣，可是對于開悟的認定，卻非常嚴謹。

在參禪的過程里，或多或少都會出現某些特殊的境界，例如身心特別輕安、思路清晰異常、意識領域擴展、佛菩薩現前等等，有時會使人錯以為“這就是開悟”！

謹慎一點，不要太快宣布：“我已開悟！”厚重一些，假的開悟不會因為自己的肯定就變真的，真的開悟也不會因為我們審慎的檢驗而變假。北澗居簡已經說了，真正的悟境，拍手驚他不肯飛！

在禪門語錄里，我們也常會看到，禪師在勘驗開悟的真假時，也常常用上打草驚蛇的手法，故意拿些言語挑撥新悟之人，看看他的反應如何。否則，平常無事時，修行人看起來都像佛一樣。

對于那些權威、大師或知名之士，無論是宗教界或其他領域，有時我們也要拍手驚他，看他飛不飛！

^[1]本詩原題名《白蓮》。

^[2]北澗居簡（1164-1246）：六祖下十八世，嗣法于育王德光，有《北澗居簡禪師語錄》一卷傳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