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鷓鴣（寶髻瑤簪）

寶髻瑤簪。嚴妝巧，天然綠媚紅深。綺羅叢里，獨逞謳吟。一曲《陽春》定價，何啻值千金。傾聽處，王孫帝子，鶴蓋成陰。凝態(tài)掩霞襟。動象板聲聲，怨思難忍。嘹亮處，迥壓弦管低沉。時恁回眸斂黛，空役五陵心。須信道，緣情寄意，別有知音。

【注釋】

《瑞鷓鴣》：見前《瑞鷓鴣·天將奇艷與寒梅》注。然此詞《樂章集》注南呂調，亦完全打破了律詩的句式。此闋與前闋不同，為妓戀詞，寫歌妓雖以藝侍人，然卻“別有知音”，追求愛情自由，顯然有進步意義。寶髻瑤簪：謂發(fā)式與簪子都很漂亮。瑤簪，猶“玉簪”。嚴妝：濃妝。“天然”句：意謂化妝得濃淡剛好。綠媚，謂眉媚。綺羅叢：指歌妓叢。歌妓均盛裝艷裹，故云“綺羅叢”。謳吟：歌唱。“一曲”二句：謂一曲高雅的《陽春》歌，就定了身價，何止一曲千金。《陽春》，即《陽春白雪》，指高雅的樂曲。宋玉《對楚王問》：“客有歌于郢中者，其始曰《下里巴人》，國中屬而和者數千人；其為《陽阿薤露》，國中屬而和者數百人；其為《陽春白雪》，國中屬而和者不過數十人……是其曲彌高，其和彌寡。”何啻，何止。“王孫”二句：意謂來聽歌的盡是些身份高貴的人，車馬成群。王孫帝子，猶云“王孫公子”，泛指身份高貴的人。鶴蓋，形容車蓋之華美。蓋，車蓋，車篷，用以遮陽障雨。車蓋成陰，車蓋遮蔽了陽光，到處是一片陰涼，謂車馬之多。“凝態(tài)”句：謂歌唱之前，神態(tài)莊重，霞帔、襟袖也收斂不動。掩，止息不動。“動象板”二句：只見拍板動處，歌聲傳出怨思之情。象板，象牙作的拍板。古代歌女，歌唱之前先搖拍板，用以定場。怨思難忍，怨恨之思難于承受。“嘹亮”二句：謂歌聲之嘹亮，壓住了樂器的聲音。古代歌唱與今不同，往往樂聲與歌聲爭勝，故云。迥壓，遠遠壓住了。弦管，泛指樂器。“時恁”句：時不時回頭顧盼，轉眸皺眉。恁，如此，這般。回眸，回頭顧盼。斂黛，斂眉，皺眉。回頭顧盼，最能體現女人之美，故始有下句。“空役”句：意謂將那些華貴公子的心弦全扣動了。空，罄盡，全部。役，使被吸引而不自主，引申為牽惹，羈絆。五陵，即“五陵少年”的簡稱。詳見前《拋球樂·曉來天氣濃淡》闋注。須信道：須知道。

【評析】

此為妓戀詞。上闋寫歌妓色藝之美。寫色之美突出了天然，用白描法；寫藝之美突出了聽者之眾，用反襯法。下闋寫歌妓內心悲苦，突出了歌妓要求人格尊嚴與愛情自由的強烈愿望。“凝態(tài)”乃點睛之筆，然“意態(tài)由來畫不成”，作者卻避難就易，寫其“回眸斂黛”，則“怨思難忍”、“緣情寄意”均在其中矣。所謂“臺下王孫逾千萬，手中繡球僅一枚”，于此可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