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風(fēng)波慢（自春來）

自春來、慘綠愁紅，芳心是事可可。日上花梢，鶯穿柳帶，猶壓香衾臥。暖酥消，膩云亸。終日厭厭倦梳裹。無那。恨薄情一去，錦書無個。早知恁么。悔當(dāng)初、不把雕鞍鎖。向雞窗、只與蠻箋象管，拘束教吟課。鎮(zhèn)相隨，莫拋躲。針線閑拈伴伊坐。和我。免使少年，光陰虛過。

【注釋】

《定風(fēng)波慢》：《樂章集》注林鐘商，為柳永自制曲，與唐教坊曲《定風(fēng)波》不同，唐教坊曲《定風(fēng)波》六十二字，前片五句三平韻，后片六句四仄韻。此詞則九十九字，前片十一句六仄韻，后片十句七仄韻。從此闋“代閨怨”所抒之情來觀察，與前詞謂其妻“雖悔難追”之情態(tài)是一致的，當(dāng)寫于遠(yuǎn)游之第二年即景德元年（1004）春。慘綠愁紅：見綠即慘，見紅亦愁，謂春愁。是事可可：謂事事都漫不經(jīng)心。是事，事事。可可，漫不經(jīng)心貌。暖酥消：溫潤如酥般的身體消瘦了。膩云亸：發(fā)髻也懶得梳理，任其下垂。膩云，比喻光澤的發(fā)髻。亸，下垂。“終日”句：整天無精打采，懶于打扮。厭厭，懶倦無聊，無精打采。無那：無奈。無個：《詩詞曲語辭匯釋》：“個，估量某種光景之詞，相當(dāng)于‘價’或‘家’。凡少則曰‘些兒個’。”恁么：如此。雞窗：謂書齋、書房。《藝文類聚》卷九十一引南朝宋劉義慶《幽明錄》：“晉兗州刺使沛國宋處宗嘗買得一長鳴雞，愛養(yǎng)甚至，恒籠著窗間。雞遂作人語，與處宗談?wù)摚瑯O有言智，終日不輟。處宗因此言巧大進(jìn)。”后遂以雞窗指書齋。“只與”句：謂只讓他與紙筆打交道。蠻箋，高麗所出之箋，亦指蜀箋。《天中記》：“唐，中國未備……故唐人詩中多用‘蠻箋’字。……高麗歲貢蠻紙，書卷多用為襯。”象管，象牙制的筆管，代指筆。“拘束”句：拘管住他，教他整天吟詠誦讀。鎮(zhèn)相隨：謂整日相跟隨。鎮(zhèn)，整日。針線閑拈：謂做針線活兒。

【評析】

全詞在鋪敘中抒情，一瀉直下。思婦之沒精打采，懶睡慵妝，直逼出“無那”三句脫口而出，是恨極語，是愛極語，也是點(diǎn)睛之筆。下片寫思婦之追悔，又一波三折，惟妙惟肖地活畫出思婦愿與夫婿常相廝守之真實心態(tài)。鄭文焯謂此詞“喁喁如兒女私語，意致如抽絲千萬緒”，誠知者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