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教題梅
剌剌北風吹倒人,乾坤無處不沙塵。
胡兒凍死長城下,誰信江南別有春?
這首詩雖是“題梅”,卻不用一個“梅”字,且統(tǒng)共四句,卻三句與梅無關(guān),手法極為超妙。“刺刺北風吹倒人,乾坤無處不沙塵。“剌剌”,即“獵獵”,風疾吹聲。北風狂呼猛吹,其勢竟能將人像草似地任意吹倒卷走,乾坤之內(nèi),到處飛沙走石,不見天日,這是何等昏暗、壓抑的世界呀!可是,一首題梅之作,何以要有這樣的背景?讀者在驚駭于這二句的巨大氣勢之余,勢必又將生起如此的疑問。
那么,是為了反襯梅的孤傲么?不,這種最常見的套路,若欲在“主公”面前大顯身手,是決不能采用的。那么,下面立即造一個明媚、舒暢的世界來作對比么?也不,結(jié)構(gòu)太平穩(wěn)了,不成能“奇格”,不成“奇格”,就配不上“奇句”。“胡兒凍死長城下”,奇句而又成奇格。詩至第三句猶不轉(zhuǎn),還將上文的酷冷世界再推進一步:北風之大,非但吹得倒人,還凍得死人;非但凍得死普通人,還要凍死最耐寒的“胡兒”??。不轉(zhuǎn)之下,又含有轉(zhuǎn)機:凍死人的,是在“長城下”,是在北方。而南方呢?于是,“誰信江南別有春”,雖是急轉(zhuǎn)直下,卻也是水到渠成;誰能相信,就在這樣可怖的大氣候下,江南竟別有天地?但是,你不相信也罷,這個春的小天地,就是明明白白地存在著。不僅如此,這小天地雖然眼下還只是一隅,還不能動搖冬天的統(tǒng)治地位;但是,春之代替冬,是必然之勢,那么,這春的小天地的出現(xiàn),難道不是沙塵世界中最可引人注目的事么?就像經(jīng)過了前三句的極盡形容后,這最末一句的別開生面,難道不是最可令人眼睛發(fā)亮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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