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香吹過中秋了,菊傍重陽未肯開。
幾日銅瓶無可浸,賺他饑蝶入窗來。
-----許棐
“秋齋”,秋日的房舍;“即事”,就眼前事物抒感;《秋齋即事》,寫秋日居處之所見所感。它以平淡的筆觸,渲染出一種寂寥的氛圍,襯托出詩人內心的無聊與不平之意。
前兩句先寫秋齋外自然景色,寓空寂之感。但詩人并未直截了當地點破詩意。他只是講: 桂花芳香與中秋佳節相與逝去。“桂香”的記憶或許仍在心頭殘留幾分,不過真“桂香”畢竟早已于時空中“吹過”,難于尋覓,這就更令詩人悵然若失了。此時正近重陽,根據經驗,該是“園菊抱黃華”(江總《衡州九日詩》)之日,大可與中秋時飄香之金桂比美。更使人向往的是古來相傳的習俗:“九月九日采菊花與茯苓松脂,久服之令人不老”(《初學記》);“九月九日佩茱萸,食餌,飲菊花酒,云令人長壽”(《西京雜記》)。魏人鐘會《菊花賦》描寫過:“何秋菊之奇兮,獨華茂乎凝霜。……于是季秋初月,九日數并,置酒華堂,高會娛情,百卉雕瘁,芳菊始榮,紛葩曄曄,或黃或青。”可見重陽菊盛,該是賞心悅目、盡興娛情的良辰美景。但詩人此刻的“即事”竟是“菊傍重陽未肯開”。這菊花不知為何耍性子,明明已近重陽佳節卻甘于寂寞而不肯“秋耀金華”(左貴嬪《菊花頌》)。但愿它不是故意作弄詩人。不過“未肯開”三字說明它的固執,詩人對此,無可奈何。
秋齋之外的環境既如此清寂,那么秋齋之內又如何?室內可寫之物甚多,但詩人目光為何唯獨注視著“銅瓶”呢?因此瓶乃花瓶,與花有關。“銅瓶”昔日當有過花團錦簇、姹紫嫣紅的際遇,春蘭秋菊曾為它裝點。但今日重陽它卻孑然一身,空空如也,“幾日”而“無可浸”,其凄清冷落之情,不言而喻,于是過渡到末句。“賺”者,誑騙之意。蝴蝶本是“秋園花落盡,芳菊數來歸”(徐昉《賦得蝶依草應令詩》)的,此稱“饑蝶”,可知是無菊可餐之蝶。盡管齋內花瓶本空,但它仍引誘饑不可耐之蝶“入窗來”。人之“饑”是真,蝶之“饑”是幻,這里真幻交融,人蝶相映,人的心緒借蝶的感受以表出之,把詩人內心煩悶無聊之感寫到了極點,充分體現了宋詩的特色。詩人這種心情,無疑是對現實不滿的一種折光。
此詩把感情抒寫得曲折有致,似淡而濃。語言通俗易懂,又不乏煉字工夫,諸如“肯”、“賺”、“饑”,皆生動傳神。沈德潛《說詩晬語》曰:“七言絕句,以語近情遙,含吐不露為主,只眼前景、口頭語,而有弦外音、味外味,使人神遠。”許棐此詩庶幾近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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