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鋪

朱湘

美開了一家當鋪，

專收的人心；

到期人拿票去贖，

它已經關門!

1925年10月15日

（選自《中國現代作家選集·朱湘》）

【賞析】

當鋪，在舊中國，是一種以收取衣物等動產作抵押，向貧苦人放款的高利貸機構。這種高利貸剝削極重，往往當得的款子只有抵押品價值的五成，并且利息極高。不是窮極無奈、迫于生計，人們是不肯進當鋪的。詩人將“美”這一抽象的概念比作當鋪，形象地表達了詩人特別的觀念：生活中的人們猶如窮極無奈的人不得不受當鋪的剝削一樣，必須將心交給“美”，在“美”中求得生活的安慰、生活的意義和原動力，因為生活是有缺陷的，是丑的。

顯然，這是一首表達美學觀念的哲理詩。作者不從人需要美這一面直說，而從美的專橫、不可抗拒這一面落筆，更有啟發性。美是客觀事物的屬性，欣賞美的是人，美怎么能“收”人心呢？這似乎不合情理。但倘若我們想到人們一旦認識了美就會永遠銘記在心中的事實；倘若我們了解了人生過程同時也是情感的過程，而情感即是美；倘若我們發現勞動也遵循著美的規律——即使是：“杭育”、“杭育”的原始號子也暗合了美的節奏，那么，我們便不能不佩服作者構思的巧妙與深刻，由衷贊嘆其說理的技巧。

（劉祥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