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獵

【原文】

風勁角弓鳴①，將軍獵渭城②。

草枯鷹眼疾，雪盡馬蹄輕。

忽過新豐市③，還歸細柳營④。

回看射雕處，千里暮云平。

【注釋】

①角弓：以獸角為飾的硬弓。

②渭城：本秦都咸陽，東漢并入長安縣，唐代屬于京兆府咸陽縣轄。在今陜西省咸陽市東北。

③新豐市：漢高祖定都關中，其父太上皇居長安宮中，思鄉心切，郁郁不樂。高祖乃依故鄉豐邑街里房舍格局改筑驪邑，并遷來豐民，改稱新豐。故址在今陜西省臨潼縣東北。

④還：通“旋”，立即、迅速。細柳營：在今陜西省咸陽市南渭河北岸，漢文帝時，周亞夫為將軍，屯軍細柳。皇帝親自慰勞軍隊，至細柳營，沒有軍令也進不去。皇帝后來令使者傳召周亞夫，得以進入軍營。軍營中事事以軍規辦事，漢文帝稱：“此真將軍矣！”事見《史記·絳侯世家》。后來遂稱軍營紀律嚴明者為細柳營。

【譯文】

強勁的風中，角弓鳴響，是將軍在渭城狩獵。因為百草凋枯，獵鷹的眼睛格外銳利。冰雪盡已融化，馬蹄格外輕快。轉眼已經奔馳過新豐市，回到了將軍的細柳營。回頭看那射獵猛雕的地方，夕陽中千里云海平展于眼前。

【賞析】

在唐代，貴族中流行狩獵活動。朝廷組織的狩獵活動集朝廷儀式、軍事演習、娛樂等多種功能于一體，但貴族私人的狩獵活動，以社交、娛樂為主。王維跟隨將軍，參加了一次愉快而圓滿的狩獵活動，創作出遒勁爽朗的《觀獵》一詩。

首聯主角尚未出場，而先摹寫聲勢：風勁、弓鳴。讀者不禁設想那勁風中射獵的壯士。詩人在對獵手的聲勢加以鋪墊之后，引出狩獵的主角：將軍。將軍在渭城，即京城的郊縣附近狩獵，足見將軍在京中頗有地位，意氣風發。首二句倒轉來寫，帶給讀者先聲奪人的突兀感。

首聯好在聲勢忽來，氣韻雄壯，頷聯則以敷寫精細見長。因為百草凋枯，獵鷹的眼睛格外銳利。冰雪盡已融化，馬蹄格外輕快，既貼合事理，又貼合實景。“鷹眼急”“馬蹄輕”將將軍在初春茫茫的獵原上跨著駿馬，驅使雄鷹，狩獵的爽快感形象地呈現在讀者面前。雖不寫狩獵的收獲，單單敷寫狩獵的過程，已經把這次狩獵的歡樂與圓滿淋漓盡致地表達出來。頸聯寫將軍獵畢回營。五句先以“忽過”承接“馬蹄輕”，一個郊縣的路，騎著好馬飛馳而過，只是一小會兒的事情。“還歸”交代狩獵活動的發展，“細柳營”回扣將軍的身份，用上古代名將周亞夫的典故，有贊美將軍之意。

末句“回看”二字從章法上講，有收束前面所敷寫之景物的作用，從詩意上講，將軍已經回營，仍在回味狩獵的快樂，足見這次狩獵有多成功。“射雕”二字再次突出詩歌的聲勢，照應首句“角弓鳴”，并贊美將軍的武藝高強。末句是“回看”之所見，獵場疾鷹飛馬皆成回憶，望去只見千里茫茫暮云，結語一氣莽樸，渾渾落落，給人意猶未盡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