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桑子·十年前是尊前客

【原文】

十年前是尊前客①，月白風清②。憂患凋零③，老去光陰速可驚。

鬢華雖改心無改④，試把金觥⑤。舊曲重聽，猶似當年醉里聲⑥。

【注釋】

①尊前客：指酒宴前的客人。尊：古同“樽”，酒樽。

②月白風清：色調明朗，常用來形容幽靜美好的夜晚。此處既象征處境的順利，也反映心情的愉悅。

③凋零：本意為花草樹木凋落。此處比喻人事衰敗。

④鬢華：指兩鬢頭發斑白。

⑤把：手持。觥（gōng）：古代酒器，腹橢圓，上有提梁，底有圓足，獸頭形蓋，亦有整個酒器作獸形的，并附有小勺。

⑥猶似：依舊像；仍然好像。

【譯文】

十年前，我是酒席宴前尊貴的座上客，可謂享盡月白風清，正值春風得意時。如今好友相繼離去，憂愁疾患相繼而來，人事衰敗催人老，如同草木凋零，往事不堪回首，可嘆這時光老去的速度之快，實在是令人吃驚。

鬢發雖然已經漸漸變成了白色，但我的初心沒有改變，如今酒席宴前仍然像從前一樣試把酒杯端起。醉把舊曲來重聽，還像當年酒醉之時傾聽的樂曲聲。

【賞析】

此詞大約是歐陽修于慶歷四年（1044年）過洛陽時所作，因為當時距離他在景祐元年（1034年）西京留守推官任滿離開洛陽正好十年。

詞中上闋，開篇回憶十年前的情景。那時他曾出守滁州，常常徜徉于山水之間，特別是仁宗嘉祐年間，很順利地由禮部侍郎拜樞密副使，遷參知政事。這期間，多少人生況味，足以用“月白風清”四個字概括。然而十年后的生活卻是“憂患凋零”的狀態。這一時期，歐陽修昔日的好友相繼去世，后來他的身體狀況也與日俱下，因此更增添了他的悲慨之情。接著便以“老去光陰速可驚”作小結，感嘆時光流逝的速度之快，表達了詞人憐惜光陰之情，其語言樸質無華，斬截有力。

下闋承接上闋意象，情感豐潤之至，有如藕斷絲連，又似異軍突起。面對時光的流逝，不幸的降臨，使作者不堪歲月的折磨，容顏漸老，但他那顆熱愛生活的心，卻還像從前一樣充滿生機，于是他豪邁地唱道“鬢華雖改心無改”，遂將一腔憂憤深深地埋在心底，讓人深深感覺到他此刻雖然語言很蒼勁豪邁，但感情卻很沉郁，略顯無奈。

結尾“舊曲重聽”之中，一個“舊”字，一個“重”字，又將人帶到十年前。如此從藝術手法上做到了首尾相應，運轉自如，將所要表達的情感自然而然地抒發出來，可謂妙不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