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鬼”
西晉司馬氏政權自始就是一個非常腐朽的王朝,政治黑暗,風俗敗壞,豪門斗奢爭富,有人一天膳食萬錢,猶嫌無下箸處;許多名門士族專務清談卻又兼營商賈,持籌算帳,晝夜忙得不了。他們愛錢如命,唯錢是求,被人譏為“錢鬼”。
中國封建社會,自給自足的自然經濟占統治地位,商品貨幣關系在整個經濟中不起決定的作用。但是,中國城市工商業畸形發展,城市是封建統治的強固堡壘,封建政權牢固控制著城市,城市工商業的大部分主要為封建貴族、官僚、居住在城市中的大地主以及他們的奴仆、爪牙的寄生生活服務。在這種情況下,中國封建社會中的貨幣財富也主要掌握在皇室、貴戚、官僚、大地主、大商人手中。因此,對貨幣的貪欲,崇拜以及為獲得貨幣而不顧一切的種種丑態,也就集中表現這些人身上。
在統治階級中,尤其是在統治階級上層人物中,金錢關系支配了上層人物交往、言談、行事的各個方面,出現了許多貨幣拜物教的狂熱信徒。例如,晉武帝時期的大臣和嶠,愛錢如命,同時代的杜預就說他有“錢癖”,在他死后,又被人譏為“錢鬼”。名列“竹林七賢”的名士王戎,身為高官,放著公事不干,整天和他妻子親自計算錢財進項。他積聚了大批錢財,自己舍不得用,對別人更是一毛不拔,連他女兒出嫁,他也只是借給一筆錢,而且在女兒婚后回娘家時,還不斷催她歸還。官居宰相的王衍,一方面縱容他的妻兒拼命搜刮、積聚錢財,另一方面還要假充清高,口中從不說“錢”字。他的妻子有意在他午睡時用錢把他臥榻圍起來,他因堅持“口不言錢”,就說:給我搬開“阿堵物”!為后人傳為千古笑料。
西晉時期統治集團中的腐化、貪婪、奢侈淫靡,在西晉初期就已經達到了極其公開無恥的程度,到了晉惠帝時期更很快發展到全面崩潰的地步。魯褒所著的《錢神論》,就是譏刺統治階級貪婪腐朽面目的作品。魯褒,字元道,南陽(今河南南陽)人,他對西晉統治集團的腐敗不滿,于公元291年以后,埋名隱居不仕。《錢神論》并不是嚴肅的論說文章,而是一篇忿世嫉時的嘲謔文字,專以反映統治階級貨幣拜物教為題材的作品。這篇作品的矛頭直指向那些帝王、貴族、達官、名士,把他們罩在自己頭上的神圣光輪都無情地剝下來,一律還原為愛錢如命、唯錢是求的可憎丑相。他把“洛中朱衣,當涂之士”說成都是“愛我家兄(指孔方錢)皆無己己”的拜金狂;把“京邑衣冠”即首都的頭面人物都看成是“厭聞清談,對之睡寐;見我家兄,莫不驚視”的假名士。他宣揚官尊名顯,皆錢所致“何必讀書,然后富貴?”“君無財則士不來,君無賞則士不往。”在魯褒的筆下,帝王之尊,圣賢之德,朱門紫闥之貴,律令刑罰之威,連神威不測的天命,都被貶為金錢的附庸。諷刺、嘲罵當時的上層統治集團是《錢神論》的一個最突出的特點,這可以從《晉書·隱逸列傳》的記載中得到證明。《晉書》說:“元康之后,綱紀大壞。褒傷時之貪鄙,乃隱姓名而著《錢神論》以刺之”。這清楚地指出了《錢神論》寫作的真正用意。
魯褒的《錢神論》在當時已為不滿現實的人們所傳誦,并在以后許多世紀中繼續流傳。它告誡人們:統治集團如果利用貨幣權力來謀取私利,這個集團就會走向腐化,就會失去民心,就會脫離了人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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