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晉南北朝·劉義慶·新亭對泣》鑒賞
過江諸人,每至美日,輒相邀新亭,藉卉飲宴。周侯中坐而嘆曰: “風景不殊,正自有山河之異!”皆相視流淚。唯王丞相愀然變色曰: “當共戮力王室,克復神州,何至作楚囚相對泣邪?”
(《世說新語·言語》)
一般來說藝術作品是忌諱大道理的,有所謂“不涉理路”的說法。本篇恰恰說的是一番愛國救國的大道理,但卻不讓人生厭,相反令你感動。關鍵在于文中處處用對比、用形象說話,有了“理趣”。
事情背景是西晉末年,五胡亂中土,中原人士相率過江避難,改西晉為東晉。全篇分兩個層次,一寫以周侯為首的諸人群象,諸人亡國又不忘美日飲宴,美日飲宴卻又嘆又泣,在周侯的話中風景不殊 (異)與河山之異的轉折,正是在三個小的對比中,用簡潔的筆調刻劃出了一群徒懷故國之悲而如楚囚不思發憤作為無可奈何的達官貴人。正是在這個群象的對比下,丞相王導的形象就變得格外慷慨起來。作者先抓住一個動態性的動作“愀然變色”。愀然,容色變動凄愴狀。一個慷慨陳辭、悲壯激昂的形象就這樣兀然矗立起來。“當共戮力王室,克復神州,何至作楚囚相對泣邪?”可謂字字擲地如金石之聲,顯示了一派偉丈夫、男子漢的愛國氣度。這句話仍然用了對比。“當”是一種假設,“作”則是既成的事實。所用 “楚囚”一語出于《左傳》。說的是楚人為晉所擄,“樂操南言,不忘舊”的故事。楚囚,既寫出了諸人面對破碎山河窘迫無計只作女兒沾巾的軟弱無能,也恰到好處的傳達了王導的內心激憤,可以說,全篇洋溢著一股真正的愛國主義的凜然正氣,使人讀而動容,新亭對泣也由此成為典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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