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宋濂·書斗魚》鑒賞
子客建業,見有畜波斯魚者,俗訛師婆魚。其大如指, 鬐鬣具五采, 兩顋有大點如黛, 性矯悍善斗。人以二缶畜之,折藕葉覆水面,飼以蚓若蠅,魚吐泡葉畔。知其勇可用,乃貯水大缶。合之,各揚鬐鬣相鼓視,怒氣所乘,體拳曲如弓,鱗甲變黑。久之,忽作秋隼擊水,泙然鳴,濺珠上人衣。連數合,復分。當合,如矢激弦絕不可遏。已而相糾纏,盤旋弗解。其一或負,勝者奮威逐之。負者懼,自擲缶外,視其身純白云。
予聞有血氣者,必有爭心。然則斯魚者,其亦有爭心否歟? 抑冥頑不靈而至于是歟?哀哉!然予所哀者豈獨魚也歟?
(《宋文憲公集》)
文章圍繞題旨的需要,竭力渲染波斯魚矯悍善斗的習性。搏斗前,各自豎起魚鰭,瞪眼相視,體曲如弓,鱗甲變黑,怒不可遏,一觸即發; 搏斗時,如秋天猛獸相擊,濺起的水珠能飛到人的衣服上,分、合接二連三,攻擊似箭被弓弦擊發,迅猛異常,相接則死纏緊逼,難分難解; 搏斗后,勝者乘勝追逐,緊追不舍,敗者落荒而逃,跳出瓦罐。作者用紀實手法,將一場兇狠廝斗的場面活龍活現地顯現于讀者眼前。目睹這一情景,作者不勝感慨,生發聯想,“予聞有血氣者,必有爭心”,“抑冥頑不靈而至于是歟?哀哉”!對社會上好勝喜斗的愚蠢行為作了有力的抨擊。文末的感受源于文中的生動描寫,顯得自然而貼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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