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婕妤《怨歌行》原文|翻譯|注釋|賞析
[漢]班婕妤
新裂齊紈素,鮮潔如霜雪。裁為合歡扇,團團如明月。出入君懷袖,動搖微風發。常恐秋節至,涼飆奪炎熱。棄置篋笥中,恩情中道絕。
這首詩見于《昭明文選》和《玉臺新詠》,題為漢成帝時班婕妤作。 《樂府詩集》把它列入《相和歌辭·楚詞曲》。關于這首詩的作者,說法頗有分歧。曹植《班婕妤贊》認為“有德有言,實為班婕。”傅玄《班婕妤畫贊》亦云: “斌斌婕妤,履正修文”。陸機《婕妤怨》,“案情在玉階,托意惟團扇”兩句說得更為明確。但是,從五言詩發展的趨勢看來。西漢中期能否產生這樣成熟的五言詩,向來就有不少人持懷疑態度。劉勰就曾說過:“成帝品錄,三百篇,朝章國采,亦云周備。而辭人遺翰莫見五言。所以李陵、班婕妤見疑于后代也。”(《文心雕龍·明詩》)古代附會前人事跡,偽托其名之作是很多的,這首詩大約也屬此類。它的創作時代可能與漢末《古詩十九首》同時,其偽作者亦不可考。
這是一首以詠物的形式抒發怨情的詩。詠物,或托物言志,或憑物寄情,物只是作者借以表現情志的載體。對物的描寫,準確真切當然不可忽視,但更重要的是要注意其啟發和暗示的作用,要由形及神,要使讀者自然地由物及人。物的描寫與情感的流露之間的關系,太粘著則易流于淺,太游離則易失之泛,從這一點上往往可見出水平之高下。這首詩在這方面是比較成功的。表面上看,它句句在言扇,但它的言外之意又是真切可感的,讀后,人們仿佛見到一個黯然神傷的女子在對著團扇輕輕地嘆息,物的形象與人的形象(某種感情的化身)已融而為一了。
這首詩共十句,前四句,是借寫扇的精美,表現抒情主人公對自己資質的自我認識。它突出了兩點:美麗和純潔。“鮮潔如霜雪”,“團團如明月”之類詩句,顯然,主人公借詠扇而自我寫照。
中間兩句,借寫扇子被珍愛,表現抒情主人公的暫時得寵。這里,表面上似乎在寫喜,而骨子里卻潛藏著隱憂。扇子能為人所用,給人帶來微風, 自然算是實現了它的價值,可悲的是,人如果僅能等同于扇子,作為他人的工具和一時愛幸之物,那則是人的極深刻的悲劇。而本詩的抒情主人公正是處在這樣的悲劇之中,她對自己的悲劇處境有擔心,同時也無可奈何。她的悲劇的深刻性恰恰在于她甚至不敢想象自己除了被人當作工具和玩物之外還能有什么別的出路。她的最大愿望,僅僅是能保住這個被人使用和賞玩的機會。
最后四句,借寫扇子害怕季節更替而被人捐棄,表現抒情主人公害怕遺棄的心理。上面已說過,即使不被遺棄,已是一重深刻的悲劇了,但是,更可悲的是如同扇子不會被永遠帶在身邊一樣,女人被拋棄,欲作工具與玩物而不可得的命運也是必然的。女人,尤其是統治階級家庭中的女人,在那個時代,她們的價值不過是以色娛人。年老色衰,就使她們失去了價值,被遺棄和冷落,也就成了她們唯一的歸宿。
這首詩委婉含蓄,言淺意深,節奏舒緩而情感悲切,有力地控訴了封建社會對婦女的極不公平的待遇,說出了千萬個棄婦的心聲,具有深刻的典型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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