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夜同友人話舊
露下銀河雁度頻,
囊中爐火幾時真。
數莖白發生浮世,
一盞寒燈共故人。
【前解】
此詩,我每嫌其大有鬼氣,然而洵是佳作也。一句,寫是夜夜坐,轉坐轉深。二句,寫故人相對,一無所有。夫深夜久坐,最苦是一無所有;一無所有,最苦是深夜久坐。乃今相對是故人,既不得不久坐,而坐來是窮主,又終竟無所有,以此思不樂,誠乃不樂不啻也。三、四,又承二,極寫一無所有之實況也?!案∈馈敝疄檠?,亦不久生也,而今猶生于此,是豈多有受用!不過數莖白發,猶戴髑髏耳。故人之為言,并非他人也。而今以何相共,我安所得他物,只有一盞寒燈,靜照雙影耳。讀此等詩,不惟今夜遍身不快,多恐明日尚逢不祥,用是凡幾番欲刪去之。
云外簟涼吟嶠月,
島邊花暖釣江春。
何當歸去重攜手,
依舊紅霞作近鄰。
【后解】
后解,特地轉筆作好語。然“涼”“嶠”“暖”“江”,終然鬼氣。我幾番欲刪,而猶故存之,亦為其分解明白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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