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漢卿·[中呂] 普天樂

關漢卿

花惜風情

小娘子說因由，老夫人索窮究。我只道神針法灸，卻原來燕侶鶯儔。紅娘先自行，小姐權落后。我在這窗兒外幾曾敢咳嗽，這殷勤著甚來由! 夫人你得休便休，也不索出乖弄丑，自古來女大難留。

【鑒賞】 此曲說的是在張生與鶯鶯私自結合后，終于被老夫人發覺。于是，她便找紅娘來拷問，兩人之間展開了一場沖突。這便是戲劇《西廂記》 中著名的 《拷紅》 一折。

在隔墻撫琴后，張生因倍加思念鶯鶯而致病，鶯鶯知悉后派紅娘去探視張生托紅娘送去一首詩： “相思恨轉添，謾把瑤琴弄。樂事又逢春，芳心爾亦動。此情不可違，芳譽何須奉?莫負月華明，且憐花影重。” 鶯鶯閱后，回送一首： “待月西廂下，迎風戶半開。扶墻花影動，疑是玉人來。” 幾經挫折后，張生與鶯鶯對封建禮教禁錮的保守家庭作出了最大膽的叛逆，他倆私自結合了。

老夫人發現后，伶牙俐齒的紅娘與謹守禮教的老夫人之間便有了一場很有意思的沖突。在老夫人的追問下，紅娘說了一番綿里藏針的話。首先說明他倆的結合是因去探視張生病情而引起的，言外之意是點明老夫人最初的食言。其次，她毫不隱諱地承認了他倆結合的事實。“紅娘先自行，小姐權落后”，不僅說明這本為他倆相投所致，從而洗清了自己的責任，又以模擬張生口氣的這兩句話說明主要是張生主動，并非鶯鶯之過。然而，這畢竟已成事實，“夫人你得休便休，也不索出乖弄丑”，更使老夫人因顧及相國門第的名譽而十分尷尬。最后，老夫人無奈地說道： “這小賤人也道的是。我不合養了這個不肖之女。待經官啊，玷辱家門。罷，罷! 俺家無犯法之男，再婚之女。與了這廝罷。”

正是在前前后后的出謀劃策，熱情撮合，以及與老夫人較量過程中，聰明伶俐、熱情善良的紅娘得到了廣大讀者的喜愛。以至于今天那些熱心為有情人撮合而成眷屬的人總被稱為 “紅娘”。

曲末“自古來女大難留” 通俗地說明了追求愛情、婚姻幸福是人們不可壓抑的本性。然而，封建禮教曾棒打了多少對鴛鴦，張生與鶯鶯大膽的叛逆在禮教統治的社會中可謂罕見。也正因如此，他們的故事才得到人們的熱情謳歌，流傳至今。試問，今天是否還存在著形形色色的 “老夫人” 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