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德清·[正宮] 塞鴻秋

周德清

潯陽即景^①

長江萬里白如練，淮山數點青如淀; 江帆幾片疾如箭，山泉千尺飛如電。晚云都變露，新月初學扇②，塞鴻一字來如線。

【注釋】 ①潯陽：今江西九江市，長江流經此地，這一段又名潯陽江。②新月初學扇： 初升的新月， 雖未團圞， 卻有欲圓之勢， 因團扇是圓的， 故用它來形容待圓之月?！俺鯇W扇” 是用擬人的手法將新月人格化。

【鑒賞】 傍晚，作者登潯陽城樓，觀長江兩岸山水如畫，不禁逸興遄飛，發出了深情的贊詠。曲子開頭連用四個排比句，鋪敘江天美景，有如貼錦、刺繡一般，生動集中地表現了江山秀色。此刻，萬里長江止息了它的驚濤駭浪，靜靜向東流去，在月色的映照下，反射出銀色的光澤，宛如平鋪萬里的一條白色綢帶，遠處青山數點，蒼茫的夜色將它們映襯得更加翠綠深黝。俯看長江浩瀚無邊，江帆如片片葦葉輕靈如疾箭; 仰望群山巍峨高聳，瀑布如千尺銀河飛落。晚霞盡收，天氣變涼，飄浮的云氣漸漸凝聚成露氣籠罩在江面。初升的新月， 雖未團圞， 卻善解人意， 努力使自己像團扇一樣圓潤起來。一個“學” 字用得搖曳生姿，極有人情味。秋露如珠，秋月如珪，作者在徜徉水際、目送征帆的間隙，回首北顧，一行塞雁成一字形掠過煙波浩渺的江天，它是那樣高，那樣遠，看上去就像懸在云端的一縷細線。作者將我們的目光引向無盡的碧天時，曲子也就戛然而止了。這種結句，不僅點明了秋季時令，使人聯想到王勃《滕王閣序》 中所創造的： “落霞與孤鶩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 之雄渾蒼莽的境界，而且又為這無聲的畫面留下了 “陣雁驚寒” 的音響，令人遐想無窮。

此曲七句共45個字，篇幅甚是短窄，卻尺幅萬里，分則一句一景，宛如七幅山水屏畫，合則構成潯陽江山的立體畫卷，似一部風景名勝片，其間高低遠近、動靜明暗、聲光色態，無不咸備。

朱權曾用 “玉笛橫秋” 四字來評價周德清的曲子風格，持論此曲，可謂毫發不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