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呂·干荷葉(二首)

劉秉忠

一

干荷葉，色蒼蒼，老柄風搖蕩，減了清香，越添黃。都因昨夜一場霜，寂寞在秋江上。

二

南高峰，北高峰，慘淡煙霞洞。宋高宗，一場空。吳山依舊酒旗風，兩度江南夢。

劉秉忠所作《干荷葉》小令共有八首，也有的版本題作《即名漫興》。各首之間，有的內容略有關聯，但多數獨立成篇。這里選析的兩首，互相在內容上就沒有什么聯系。

第一首，完全用白描手法，描寫了秋江上的干荷葉形象。它“色蒼蒼”，一片深青色，牢牢連在“老柄”上，任憑江上秋風的搖蕩。在搖蕩之中，它原有的清香一天天減少，葉子的深青色一天天轉為蒼黃，媚人的嫩色、撲鼻的清香褪去了，但卻愈來愈蒼勁老硬，當初是“出淤泥而不染”，今天成為“抗風霜而不倒”了。“都因昨夜一場霜，寂寞在秋江上。”一場風霜過后，秋荷凋零了，嫩葉衰萎了，只留了干荷葉，確實有寂寞之感，但依然迎風傲霜，挺立在秋江上，搖蕩在秋風中。這樣一個形象，它的象征意義是什么呢?作者顯達的經歷中，很難推斷出這首小令有什么自喻的痕跡。因此，這首小令似乎也可以看做一首朦朧詩。

第二首的含義則非常明確，概括四個字，就是“杭州懷古”。曲中所涉及到的地名，都在杭州。南高峰在杭州煙霞嶺西北，北高峰在靈隱寺后，二峰互相對峙，登臨眺望，錢塘江縈回若帶，西子湖波光如鑒，周圍群山屏列，杭州風景，盡收眼底。煙霞洞在南高峰下的煙霞嶺，洞深20多米，有石刻十八羅漢，洞口分列造于宋初的半圓雕觀音。吳山在西湖東南面，山體伸入市區，山勢起伏，綿亙數里，春秋時為吳國故界，故名吳山。這首小令，寫杭州景物、市容，南北高峰、吳山、煙霞洞依舊是那么美，市井的酒樓飯店依舊是那么繁華，但卻蒙上了一層暗淡的色彩。一個“依舊”，透露了山水依舊、人事全非的改朝換代的消息;再加一個“慘淡” (陰云暗天光)，表達了作者心靈上為南寧滅亡所蒙上的陰影。“宋高宗，一場空”，說的是他的“江南夢”。宋高宗在金國攻勢之下，渡江而南，遷都臨安(杭州)，先是任用岳飛等抗擊金兵，繼而又聽信主和派秦檜，殺害岳飛，割棄秦嶺淮河以北大片土地，向金稱臣納貢，目的都是為了偏安江南，但到頭來只不過是一場夢。“兩度江南夢”，宋高宗算“一度”;高宗傳位于孝宗后，孝宗先是任用張浚抗金，繼而又在隆興元年(1163)與金重訂和約，重走高宗的老路，這可以說是又一度“江南夢”。但“兩度江南夢”，落得“一場空”，南宋的投降主義、偏安思想終于斷送了宋室江山。這首小令把寫景和懷古結合起來，在懷古中，側重批判了宋高宗的“江南夢”，明白決斷地用“一場空”三字為偏安江南的決策作了結論，供后人借鑒，有較為深切的思想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