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調·殿前歡 登江山第一樓

喬吉

拍闌干，霧花吹鬢海風寒。浩歌驚得浮云散。細數青山，指蓬萊一望間。紗巾岸，鶴背騎來慣。舉頭長嘯，直上天壇。

這是氣魄雄邁、境界曠遠的一首小令。題中所云“江山第一樓”，指鎮江北固山甘露寺之多景樓。此樓面臨大江，氣象萬千，被稱為“天下江山第一樓”。

此曲首句“拍闌干” (“闌干”，亦寫作“欄桿”)，徑寫登江山第一樓時的下意識動作，從而引起讀者的疑問：這是為什么?而接以“霧花吹鬢海風寒”，就把他之所以“拍闌干”的緣故道出來：原來登樓之際，只覺海風襲人，那風吹得霧氣四涌，沾濕鬢角，使人恍若登入仙境。一個“拍”字，即把那種乍見此景驚嘆叫絕的神態傳達出來;而把“霧”稱為“花”，既可喚起讀者的美感，亦渲染出霧氣迷濛、模糊微茫的特色。正是在這雄奇寥廓的景象鋪墊下，“浩歌驚得浮云散”就噴涌而出了。作者不說隨著他大聲歌唱浮動的云霧逐漸消失，而說是他的浩歌驚動得流云四散，真可謂驚人之筆。

“浮云”既“散”，因此“細數青山，指蓬萊一望間”隨之而來，悄悄地將初登的驚嘆轉入精心的賞玩，脈絡細密，自然無痕。

曲意至此，已將登樓之所見、所為寫盡，于是接以“紗巾岸，鶴背騎來慣”宕開一筆，生發出去，再寫登樓之所思、所愿。“岸”，顯露;騎鶴，指求仙; “慣”，積久成性。紗做的頭巾本用來遮覆額頭，如今任額顯露，表現出一種直率超脫的意趣和神往“蓬萊”、不拘禮儀的瀟灑風度。因此，簡直要騎鶴求仙而去的想法，就自然流露出來了。

于是他忽發奇想： “舉頭長嘯，直上天壇。”“嘯”，撮口發出長而清脆的聲音; “天壇”，山名，在河南濟源縣西，王屋之絕頂，軒轅皇帝祈天所。這里喻指高與天接的樓。作者本為隱士，久有學道之意，在“蓬萊”在望的吸引，竟忘乎所以，仰天發出悠長的嘯鳴，幾乎飄飄欲仙。其登臨時的逸懷浩氣抒發得淋漓盡致，意境高曠已極，情懷狂放已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