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燕子磯》明山水詩鑒賞
朱元璋
燕子磯兮一秤砣,長虹作桿又如何?
天邊彎月是掛鉤,稱我江山有幾多。
朱元璋,這位明朝的開國皇帝,曾經殘酷迫害文人,他本人粗通文墨,寫下了不多的詩歌對聯,顯示了一下作為皇帝的 “風雅”。這首《燕子磯》還算是寫得不錯的一首。
燕子磯,在江蘇南京北郊觀音門外,是巖山東北的一支。山石直立江上,三面臨空,形似燕子展翅欲飛,因稱燕子磯。明代的張岱在其《陶庵夢憶》中對燕子磯曾有這樣的描寫:
余三過之……篷窗中見石骨棱層,撐拒水際,不喜而怖,不識岸上有如許境界?戊寅過京后,同呂吉士出觀音門,游燕子磯,方曉佛地仙都,當面蹉過之矣。……坐亭子,看江水潎冽,舟下如箭,折而南,走觀音閣,度索之上,閣旁僧院,有峭壁千尋,碚壘如鐵; 大楓數株,蓊提他樹,森森冷綠。
這是散文家筆下的燕子磯,具有多側面的描寫,文勢婉轉,曲盡其妙。然而,在半生馬上,叱咤風云的開國皇帝朱元璋眼中,燕子磯充其量是個“秤砣”。這個比喻,直來直去。在古都南京的諸多風景中,燕子磯是別具風格的。它雖有個輕靈秀美的名字,但實際上卻凝重墩實,如果說玄武湖象濃妝艷抹的高門少婦;莫愁湖似淡掃娥眉的小家碧玉;掃葉樓如飽經滄桑的閱世枯僧; 那么,燕子磯則是鐵塔般兀然矗立于大江之濱的猛士。它瀕臨朝晴夕陰、氣象萬千的浩浩揚子江畔,擊濤搏浪,蒼然獨立,凌空而視,英姿不凡。如果拿它做為“秤砣”,什么才配作秤桿呢? “長虹作桿又如何?”也只有天上的七色彩虹,才配作秤桿,才更為相稱。
將具有凌空之勢的燕子磯比喻為懸在秤桿上的秤砣,已屬不凡,進一步又取長虹作秤桿,就更為不凡。但詩的作者意猶未足,似乎感到在他這桿秤上還缺少點什么,缺什么呢?掛鉤,即掛于秤桿上的鈞物的秤鉤。該用什么作掛鉤呢?“天邊彎月”,作者順手拈來,使人感到是那樣合適,可謂水到渠成,氣足神完。秤砣、秤桿、秤鉤,一應俱全。如此大的秤,又該稱什么呢?“稱我江山有幾多”。虧他想得出,用這樣的秤來稱國土,如果真能稱,這桿秤還算可以。
詩的作者首先借燕子磯為喻,繼而運用一系列比喻來做成他想象中的秤。但這些聯想和連貫比喻,都在說明一個問題,即國土之重。實際上,如果真有這么大的秤,江山也是不可稱量的,詩的旨意不過是在歌頌中華江山的可重和可貴。
朱元璋以帝王家的膽識和氣魄,以不俗的構思和想象,以一系列的巧比妙喻,既描寫了燕子磯的雄偉氣勢,又抒發了自己的豪闊之情。傳說此詩是朱元璋微服出巡時至燕子磯,聽一群年輕舉子賦詩即興之語而得。當時舉子們將燕子磯比為秤砣,但卻沒人能續得出下句,而被朱元璋接了下來,補句得成此詩。這是否真實,難以確論。但無論如何,續作也好,創作也好,此詩是符合朱元璋的個人經歷和身份的。只有他,才能有這樣的想象; 也只有他,才想稱一稱自己的江山。在語言運用上,通俗而別開生面,雄放且富于諧趣,具有民歌的韻致,這大概于他出身貧苦,為僧為丐的經歷有關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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