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翼《陽湖晚歸》清、近代山水詩鑒賞

趙翼

布帆輕揚晚風微，回首陽山正落暉。

鷺點碧天飛白字，樹披紅葉賜緋衣。

詩情澄水空無滓，心事閑云淡不飛。

最喜漁歌聲欸乃，扣舷一路送人歸。

本詩系趙翼出仕之前在家鄉陽湖(今江蘇武進)所作。詩人深為陽湖山水的靈氣所鐘，年輕時便展露了非凡的詩才。這首詩簡直是一幅明凈如洗的《陽湖晚歸圖》，思與境諧，聲色兼美，動靜有致，意趣盎然，讀來令人擊節嘆賞。

“布帆輕揚晚風微，回首陽山正落暉。”兩句為全詩定了一個“清風徐來，水波不興”的調子。晚風微微地吹拂，布帆輕輕地揚起，船兒緩緩地歸去。回望陽山，正沐浴在落日的余暉之中。湖面上漣漪輕泛，光影點點。這是多么輕巧、愜意、靜穆、自然的情調。

“鷺點碧天飛白字，樹披紅葉賜緋衣。”兩句色彩明麗，畫面瑰美：幾只鷗鷺點上碧空，好象是誰彩筆如飛，寫下如許白色的文字; 秋樹紅葉在夕照下更為秾艷，猶如披上天賜的緋紅色衣裳。此聯的每一個意象都很美。“點”、“披”兩個動詞用得極為傳神;“飛白字”、“賜緋衣”的比喻出人意表，是詩人獨創新意的想象。

“詩情澄水空無滓，心事閑云淡不飛。” 兩句轉入抒情，同時情中有景，妙合無垠。“澄水空無滓”、“閑云淡不飛”是對秋天陽湖晚景的實寫。湖水澄碧，天高云淡，水天之間幾無微塵，一切都是潔凈空明、安閑自在的。作者的心境也是如此。空若澄水的詩情、淡若閑云的心事與外在的自然相互感應。寫物即寫心，寫心即寫物，心物無以區分，幾于圓融無礙。

“最喜漁歌聲欸(ǎi)乃，扣舷一路送人歸。” 最后這兩句從視覺轉到聽覺，把對于陽湖晚景的描寫收攏起來，坐實一個“歸”字。漁人悠然自得，扣舷而歌，欸乃的歌聲隨著歸途的水波蕩漾開去。作者的心里也漾起了一輪輪的波紋，漾開了一朵朵的心花!

這首詩前四句寫景，景中有情; 后四句抒情，情中有景。頷聯、頸聯對偶極佳。全詩音調平和，字句整飭，意象優美，境界高雅。是一篇獨抒性靈、不落俗套的佳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