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德潛《過許州》清、近代山水詩鑒賞

沈德潛

到處陂塘決決流，垂楊百里罨平疇。

行人便覺須眉綠，一路蟬聲過許州。

初夏的一天，詩人路過許州(今河南省許昌市)，寫下這首富有田野新鮮氣息的絕句。

“決決”，流水聲。韋應物《懸齋》詩：“決決水泉動，忻忻眾鳥鳴。”盧綸《山店》： “登登山路行時盡，決決溪泉到處聞。”都用 “決決” 來形容水聲。詩人路過許州的第一印象是陂塘處處有，走到哪里都可以聽到悅耳歡快的決決流水聲。陂塘，多為人工所修的 一種農田水利建設。到處是陂塘，水源富足，莊稼自然會長得好。“垂楊百里罨平疇。”“罨(yǎn掩)”，掩覆。詩人過許州之境，大地遼闊，平川百里，田疇相連，無不掩映在綠色青蔥的垂楊之中。這是過許州的第二印象。

陂塘堤岸的青草是綠色的，決決流水是綠色的，成行成排的垂楊是綠色的，百里田畝上各式各樣的作物還是綠色的，一時間行人覺得偌大的田野、偌大的空間無不染映著綠色，甚至自己的胡須眉毛也變成綠色的了。“行人便覺須眉綠”，將許州原野之綠渲染到極致，無以復加了。詩人在這綠色的世界中，心情有說不出的愉悅和舒暢，旅途的困頓疲勞全被這綠色所沖淡、消解。他步履輕快，在一路動聽的蟬聲陪伴下，不知不覺地走過了許州。唐人朱放《亂后經淮陰岸》： “惟有河邊衰柳樹，蟬聲相送到揚州。”“蟬聲相送”，寫哀情; 而此詩“一路蟬聲”，則是樂景。辛棄疾《西江月》曾寫道： “稻花香里說豐年，聽取蛙聲一片。”在綠色的世界中，一路的蟬聲，不也在向我們預告今年也是一個豐收的年頭嗎?

這首詩前三句全在一個“綠”字落筆。陂塘、流水、垂楊、平疇，逐層鋪墊渲染。“便覺須眉綠”，“須眉”后接一“綠”字，意想天外，出語驚人，而境界全出。“綠”字是一篇的詩眼，移易不得。全詩格調輕松歡快，讀后令人有身臨其境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