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顯祖《【詩】·春游即事》原文|注釋|譯文|翻譯|鑒賞
【原文】
緩帶履蘭唐,橫橋春草芳。三條明廣陌,萬戶拱開陽。翠氣樓臺結,紅光歌吹揚。林啼白鸚鵡,門列紫鴛鴦。玉桂霄云正,金壺晝日長。郎池烽火樹,靈館郁金香。學士歸鸞閣,將軍散象廊。太平惟踏賞,無德助春光。
【鑒賞】
此詩原載于他的一部詩集《問棘郵草》中,具體的寫作時間不詳,徐朔方先生的《湯顯祖全集》定其作年為約1577年至1580年(湯顯祖二十八歲至三十一歲)。這三四年,正是湯顯祖在科舉上遭受重大挫折的時候(按徐朔方先生《湯顯祖年譜》),以湯氏之高才而屢不能中,其心中之郁悶不平可想而知。而根據詩中所提到的“三條”、“玉桂”等推斷,這首詩的寫作地點很可能是在京城。
既是春游,詩之起首便給人制造出一種慵懶自由之態。緩帶,即放松衣帶,象征著一種向著自我的回歸。蘭唐,即長滿蘭花的池塘,它和橫橋、芳草共同構成了一幅春天的自然圖畫。
接下來便是寫人世間的景物。三條,指都城中的大路。《周禮》曰:“國方九里,旁三門。”每門有大路,故稱三條。(據李賢《漢書》注)開陽,即城門。東漢時洛陽有開陽門。又據《景定建康志》卷二十《門闕》所引之《宮苑記》:“凡十有二門,南面最西曰陵陽門,后改為廣陽門,正門曰宣陽門,次東曰開陽門,后改為建陽門。”則南京在宋時亦有開陽門。湯詩這里所說的“開陽”,當只是泛指帝都的城門而已。寬闊的大路,千家萬戶拱繞著城門,足可見出城市之雄大,而樓臺歌吹,更是渲染出帝都的富麗堂皇。白鸚鵡、紫鴛鴦,都是珍貴的禽鳥。《西京雜記》卷三:“茂陵富人袁廣漢藏鏹巨萬,家僮八九百人。于北邙山下筑園,東西四里,南北五里,激流水注其內,構石為山,高十余丈,連延數里。養白鸚鵡、紫鴛鴦、牦牛、青兕,奇獸怪禽,委積其間。……廣漢后有罪誅,沒入為官園,鳥獸草木皆移植上林苑中。”可見白鸚鵡和紫鴛鴦不僅與巨富豪門緊密關聯,而且和所謂的“皇家氣象”亦有著關系。
下面則由街市、房屋寫到宮廷之內。金壺,是古時的一種計時工具。在古典文學作品中,它常常和宮廷政治生活相關,所謂“朝臣待漏”是也。“霄云正”、“晝日長”,一個“正”字、一個“長”字,同樣渲染出一種慵懶平和之態。郎池,按《三輔黃圖》卷四:“上林苑有初池、糜池、牛首池、蒯池、積草池、東陂池、西陂池、當路池、大臺池、郎池……”則其本為漢代池名,而這里當但取其“池”意而已。或解作“郎署之內的池塘”,其意亦可通。烽火樹,古人常用其指珊瑚,這里則是指樹之狀若燃燒的烽火。靈館,是供奉神靈或祖先之所。《三輔黃圖》卷三:“漢武帝元封元年封禪后,夢高祖坐明堂,朝群臣,于是祀高祖于明堂,以配天。還作首山宮,以為高靈館。”供奉祖先,也是封建朝廷不可或缺的一項禮制。
上面既寫到一系列的宮廷景物,下面便寫到在其中活動的人。象廊,指用象牙裝飾的廊殿,它和鸞閣一樣,都是高官大臣們活動的場所。文臣武將們不在朝中計議爭論,而紛紛散去,足知天下之太平無事了。作者又觸景生情,自我感喟:唉,在這樣的一個太平盛世里,我除了以一個閑人的身份游春踏賞,又能做些什么呢? 只可惜我的才學淺薄,不能被國家所簡拔,也就無法用我的德行使得這無限春光顯得更加美好了! 在這最末的一句牢騷浩嘆里,我們看出了湯顯祖心中深深的不平。
湯顯祖早期的詩歌,以學習六朝為主要特色,但這首詩卻微有不同,整體風格上更傾向于初唐。唐人喜歡用漢典、喜歡將本朝和漢朝作比,在描寫上雖注重色彩之調配卻大大摒卻了南朝詩歌的那種綺靡浮麗,從這些特點來看,湯顯祖的這首詩是近于“唐調”的。只不過,他的這種近于初唐的“唐調”和前后七子鼓吹的“盛唐格調”又有所不同。像湯顯祖這樣的喜歡以才學入詩的作家,其作品常常會產生晦澀之弊。相對于湯氏的其他作品,本詩雖亦涉及到眾多歷史名詞,但總體上明白易懂,這在湯詩中亦可算是自具特色的一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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