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晚意不適,驅車登古原。
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
樂游原,也叫樂游苑,在長安城東南,曲江池的北面,為唐時游覽勝地。其地本漢宣帝樂游廟舊址,故詩中也以“古原”稱之。
一、二寫詩人于“向晚”之時,因心境“不適”而驅車登上古原。起句連下五個仄聲字,將心中的不適、不悅、不快之感一一彈了出來,極蒼勁古樸之致。而第二句第三字則換仄為平,使與“驅車”二平,連為三平聲,化抑為揚,似閘水初放,暢流而下。然后接“古”字仄聲,又一抑,音節在平走之中略顯頓挫。這種連聲為仄的“變徵”之音,正是詩人彼時不適心境的外化。《長安志》載: “樂游原后京城之最高,四面寬敞,京城之內,俯視指掌。”當詩人登上古原,極目西天,但見霞光夕照,亂山明滅,俯視長安城闕,帝宮參差,煙靄迷茫,真是美不勝收!詩人不禁發出“夕陽無限好”的深心贊嘆。但“從來尤物難流連”,韶華易逝,好景難再,因而當這種審美愉悅剛一浮現,濃重的傷感便罩上心頭,發出了“只是近黃昏”的感嘆。吳喬在《圍爐詩話》中說: “‘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比也。”施補華也說: “嘆老之意極矣,然只說夕陽,并不說自己,所以為妙……此亦比興也。”(《峴傭說詩》)
時事、遇合,俱在個中,抑揚盡致。(屈復《玉溪生詩意》卷十三)
何焯云: “遲暮之感,沉淪之痛,觸緒紛來,悲涼無限。”又云: “嘆時無宣帝可致中興,唐祚將淪也。”紀盷云: “百感茫茫,一時交集,謂之悲身世可,謂之憂時事亦可。”又云: “末二句向來所賞,實妙在第一句,倒裝而入,乃字字有根。或謂‘夕陽’二句近小詞,此充類至義之盡語,要不為無見,賴起二句蒼勁足相救耳。” (沈厚塽《李義山詩集輯評》)
李義山《樂游原》詩,消息甚大,為絕句中所未有。(管世銘《讀雪山房唐詩序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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