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過
老去相如倦。向文君說似而今,怎生消遣?衣袂京塵曾染處,空有香紅尚軟。料彼此、魂銷腸斷。一枕新涼眠客舍,聽梧桐疏雨秋風顫。燈暈冷,記初見。樓低不放珠簾卷。晚妝殘,翠蛾狼藉,淚痕凝臉。人道愁來須殢酒,無奈愁深酒淺。但托意焦琴紈扇。莫鼓琵琶江上曲,怕獲花楓葉俱凄怨。云萬疊,寸心遠。
此詞作者“自跋”云: “去年秋,余試牒四明,賦贈老娼,至今天下與禁中皆歌之。江西人來,以為鄧南秀詞,非也。”
上片寫對昔日舊情的眷戀懷念。開頭四句從相如、文君著筆,既突出了女主人過去一段難忘的戀情,又刻劃了隱秘的心理。“老去”猶言老來,“怎生消遣?”意謂如何消解。暗示由于時光流逝而年老色衰的不幸遭際。“衣袂”二句,一寫相戀之地;一寫纏綿之情。“空有”,只有,更見溫存。接著通過“料”字的假設、推測,突出兩人之間感懷傷神的情態。“一枕”以下四句,轉寫對當前環境的感受,“一枕新涼”,獨眠客舍,聽到的是梧桐葉落,一片秋聲;看到的是殘燈冷暈,形影相吊。自吁自憐,黯然傷神,抒寫到此似無以為詞,但以“記初見”一縷相思之情作結,傳神入妙,那良宵初度的歡聚之情仍縈懷于心,思念難已。因而,把眼前的離恨悲苦,襯托得倍加深沉。“記初見”與上“料彼此”相應。
下片寫今日之惆悵愁苦心緒。換頭承上接下、“不放”,猶言不教也。簾不卷,充滿了獨自擔負孤寂的情懷,其凄苦自不待言。一到日暮,種種無賴意緒,更使人難堪,以致熱淚潸潸盈臉。“人道”三句,寫多情之惱,酒難消愁,只得“托意焦琴紈扇”。“焦琴”即焦尾琴; “紈扇”化用漢班婕好失寵“作賦及紈扇詩以自傷悼”的典故,如陸機《婕好怨》就有“寄情在玉階,托意惟紈扇”之句。因此,“紈扇”常常是紅顏薄命、戀人失寵的象征,其身世飄零淪落之感見于言外。結處作者以白居易《琵琶行》的情節,婉言相告,不要抒發“長安故倡”的“天涯淪落之恨”,否則恐怕只能增加蕭瑟落寞之感。最后反跌出“云萬疊,寸心遠”,將情景融為一體,情思悠悠,象云山千重萬疊,把抽象的情感寫得真實形象,也表露了作者對這位“老娼”身世的無限同情。
詞人以纏綿的抒情筆調,來描摹情態,展示內心世界,流溢著今昔之感,繾綣之情,另有一副面目。語言清暢明快,不作雕飾,而當時性情口吻,如現紙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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