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鶚

芙蓉小伎紅樓曲^①，楊柳春風紫玉簫^②。

回首廿年真一夢，畫中重認舊垂髫^③。

【注釋】

①芙蓉：借指美女。李賀《美人梳頭歌》：“驚起芙蓉睡新足?！?②紫玉簫：唐代掘墓所得的古代名簫?！短接[·樂部》卷一九：“《涼州記》曰：呂纂咸寧二年，有盜發張駿墓，得白玉樽、玉笛、紫玉簫?！?③垂髫(tiao)：古代孩子下垂的頭發。此處指少年時代。

【評說】

本詩選自尚達翔《高鶚詩詞箋注》(中州書畫社1983年版)。

高鶚(約1738—約1815)，清代文學家，字蘭墅，一字云士。因酷愛小說《紅樓夢》，別號“紅樓外史”。祖籍鐵嶺(今屬遼寧)。漢軍鑲黃旗內務府人。少年喜冶游，中年一度在外課館。諳熟經史，詩詞、小說、戲曲、繪畫及金石之學，亦頗通曉。熱衷仕進，乾隆五十三年(1788)舉人，六十年進士。歷官內閣中書、內閣侍讀、江南道監察御史、刑科給事中。為官清廉。嘗補續曹雪芹《紅樓夢》后四十回，并與曹氏前八十回一起廣泛流傳。另著有詩集《月小山房遺稿》、詞集《硯香詞·簏存草》等。

這首題畫絕句以少總多，具有深邃的意境，雋永的詩味，傾訴寄托了詩人無限的今昔之感。四句詩，前兩句狀寫畫面。畫中仕女，臉如芙蓉，腰若約素，明眸皓齒，儀靜體閑。靠倚紅樓，吹奏玉簫，益見柔情綽態。簫聲陣陣，隨著楊柳春風，四處飄飛，撩撥蕩滌著人們的心靈。

前人論絕句嘗謂：“多以第三句為主，而第四句發之?！?胡震亨《唐音癸簽》)此詩可謂深得其中奧妙。第三句，詩人以追憶之法入手，遣懷抒情?？吹疆嬛心贻p貌美的女子，聽到嗚嗚的簫聲，不覺內心慨嘆無限，顧影自憐。歲月遷逝，人世如夢，而今早已是青春消逝，白發頻添，壯志難酬，往昔奮發的意氣只能在畫中仕女身上依稀夢見?！柏ツ辍焙汀耙粔簟痹谝痪渲邢鄬Γo人以“很久”與“極快”的鮮明對比感，愈加顯示出詩人感慨情緒之深。二十年，在人的一生中不能算短暫，自己又干了些什么，留下了什么呢?這是帶著痛苦吐露出來的詩句，非再三吟哦，是很難體會出詩人那種意在言外的情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