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曼殊

海天龍戰血玄黃，披發長歌覽大荒。

易水蕭蕭人去也，一天明月白如霜。

這也是一首抒懷詩。作者以極其憤激的心情，創造出一個闊大恢宏的境界，表達了詩人對國事民瘼的關注和強烈的愛國熱情。詩中寫景抒情，色澤斑斕，具有“真力彌滿，萬象在旁”(司空圖《詩品》)氣勢，感人至深。

“海天龍戰血玄黃”。血玄黃，駁雜的血色，龍在海中咆哮戰斗，血色斑斑。詩的首句作者借《周易》的“龍戰于海，其血玄黃”的記載起興，通過狀形著色，展現在讀者面前的是一個列強瓜分中國和生靈涂炭的險惡形勢。面對這種動亂的戰爭環境，詩人翩然披發、長歌當哭，凝望神州大地，目光極于遠方，似在尋問：愛國的有志之士何在?次句“披發長歌覽大荒”，承首句而來，摹形寫聲，形象地寫出了詩人為尋求去向的激情和意緒，意象雄豪，含蘊著無窮的悲憤之情，具沖擊一切羅網之勢。第三句詩人借用“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還”(《史記·刺客列傳》)的故事，進一步言志抒情?！耙姿捠捜巳ヒ病保娙艘郧G軻自喻，胸懷坦蕩，決心誓死戰斗，義無反顧。借喻確切，升華了詩歌的審美意向。末句由情及景，“一天明月白如霜”，明月當空，滿天潔白，但又像鋪滿了白霜。用“白如霜”三字形容明月，語句凝重，包含了由于國家危難和社會動亂帶給詩人的憂慮和哀愁，于奔放豪逸中略顯蒼涼之感。

近代詩人高旭認為“曼殊詩其哀在心，其艷在骨，而筆下尤有奇趣，定庵一流人也?！?《愿無盡廬詩話》)曼殊的這首詩和他早年的許多詩作一樣，飽含著熾熱的愛國感情和積極進取的精神。其特點是既富于風骨，又不失奇趣，從“披發長歌”中，可見其風骨棱棱、奔放狂狷的性格;從“明月白如霜”的描寫，又可窺見其哀心不盡、著意深沉的一面。全詩由境入情，由情襯景，詩人融環境的渲染、心境抒寫和景色描繪于一爐，詩意濃郁，既富于感奮人心的力量，又有耐人尋味的意趣和余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