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堯臣《書哀》宋詩原文|譯文|注釋|賞析

天既喪我妻，又復喪我子。^①

兩眼雖未枯，片心將欲死。

雨落入地中，珠沉入海底。

赴海可見珠，掘地可見水。

唯人歸泉下，萬古知已矣。

拊膺當問誰?憔悴鑒中鬼。^②

【注釋】 ①慶歷四年(1044)，梅堯臣自湖州入汴京(今河南開封市)，舟行途中，妻子謝氏、次子十十相繼亡故。②拊膺：拍胸。鑒：鏡子。

【譯文】 老天既然召回我妻，不該又奪走我愛子的生命。我日夜哭泣，雖未到眼枯見骨的程度，那顆心差不多已碎盡。難道他們真的離去？就像雨落在地上，珍珠沉入大海。跳到海中，尚可找回那顆珍珠;挖地成井，還能將水打出。而人命赴黃泉，死生路別，從此無緣相會。我拍打胸膛，不知該去問誰？對鏡相看，里面只剩一個憔悴的鬼。

【集評】 清·闕名：“宛陵詩有兩體：古淡一種，在襄陽、隨州之間;刻畫一種，便似郊、島。如《書哀》、《正月十五夜》及《殤小女稱稱》詩，有‘慈母眼中血，未干同兩乳’之句，極類東野。”(《靜居緒言》)

近·陳衍：“此首與前二首(指《悼亡三首》) ‘精爽’十字，最為沉痛。”(《宋詩精華錄》卷一)

【總案】 此詩表現了詩人喪妻失子的巨大哀痛。詩人在極度悲傷下，神智變得有些恍惚，感情與理性發生強烈沖突，始終無法接受這一慘痛的事實。經過這次打擊，他自己似乎也走到了生命的盡頭^，“憔悴鑒中鬼”是痛定后的寫實之筆。詩歌真買地記錄了作者當時的感情，語言凝練，可謂字字血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