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詞鑒賞·《壺中天慢(素飆漾碧)》

素飆^①漾碧，看天衢^②穩(wěn)送、一輪明月。翠水瀛壺^③人不到，比似世間秋別。玉手瑤笙，一時同色，小按霓裳疊^④。天津橋上，有人偷記新闋。

當日誰幻銀橋，阿瞞^⑤兒戲，一笑成癡絕。肯信群仙高宴處，移下水晶宮闋。云海塵清，山河影^⑥滿，桂冷吹香雪。何勞玉斧^⑦，金甌千古無缺^⑧。

【注釋】

①素飆：秋風。

②天衢：天街。

③翠水瀛壺：指仙境。《西王母傳》：“左帶瑤池，右環(huán)翠水，其山之下，弱水九重，洪濤萬丈，非飆車羽輪不可到也。”瀛壺，瀛洲、方壺，傳說中海上神山。

④霓裳疊：《霓裳羽衣曲》，據(jù)《樂府詩集》卷五十六：“羅公遠多秘術。嘗與玄宗至月宮，仙女數(shù)百，皆素練霓衣，舞于廣庭。問其曲，曰《霓裳羽衣》。帝默記其音調(diào)而還。明日召樂工，依其音調(diào)作《霓裳羽衣曲》。”天津二句：唐元鎮(zhèn)《連昌宮詞》自注：“明皇嘗于上陽宮，夜后按新翻一曲，屬明夕正月十五日，潛游燈下。忽聞酒樓上有笛奏前夕新曲，大駭之。明日，密遣捕捉笛者，潔驗之。自云：‘其夕竊于天津橋玩月，聞宮中度曲，遂于橋柱上插譜記之，臣即長安少年善笛者李謨也。’明皇異而遣之。”天津橋在河南洛陽西南，隋場帝時建。

⑤阿瞞：唐玄宗李隆基。唐南卓《揭鼓錄》自注：“上（唐玄宗）于諸親嘗自稱阿瞞。”水晶宮圈：月宮。

⑥山河影：月中陰影。宋何蓬《春諸紀聞》：“王荊公言：‘月中仿佛有物，乃山河影也。’至東坡先生，亦有‘正如大圓鏡，寫此山河影。妄言桂兔蟆，俗說皆可屏’之句。”

⑦玉斧：唐段成式《酉陽雜俎·天咫》：“鄭仁本表弟游嵩山，見一人枕一幞物，方眠熟，即呼之，且問其所自，其人笑曰：‘君知月乃七寶合成乎？常有八萬二千戶修之，予即一數(shù)。’因開樓，有斤鑿數(shù)事。”斤鑿即玉斧。

⑧金甌句：《南史·朱異傳》：“我國家猶若金甌，無一傷缺。”金甌，金盆，喻國土完整。

【評點】

沈雄《古今詞話·詞辨》：《太平樂府》曰：淳熙三年，孝宗起居上皇賞月，命小劉妃取白玉笙，吹《霓裳中序第一》。曾覿進《壺中天》，卒章云：“金千古無缺。”上皇喜曰：從來月詞，不曾用金甌事。賜赍無算。

馮煦《蒿庵論詞》：曾純甫規(guī)進御月詞，其自記云：是夜西興，亦聞天樂。子晉遂謂天神亦不以人廢言。不知宋人每好自神其說，白石道人尚欲以巢湖風駛，歸功于平調(diào)《滿江紅》，于海野何譏焉。

王國維《人間詞話刪稿》：曾純甫中秋應制，作《壺中天慢》詞，自注云：“是夜西興，亦聞天樂。”謂宮中樂聲，聞于隔岸也。毛子晉謂“天神亦不以人廢言”，近馮夢華（煦）復辨其誣。不解“天樂”二字文義，殊笑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