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詞鑒賞·《祝英臺近》·吳文英

吳文英

　　春日客龜溪，游廢園

采幽香，巡古苑，竹冷翠微路。斗草溪根，沙印小蓮步。自憐兩鬢清霜，一年寒食，又身在、云山深處。晝閑度，因甚天也慳春，輕陰便成雨。綠暗長亭，歸夢趁風絮。有情花影闌干，鶯聲門徑，解留我、霎時凝佇。

龜溪，在浙江德清縣。吳文英青年時期曾游德清縣，這篇《祝英臺近》，是他晚年重游德清縣的作品。

詞的上片寫游園。開頭三句，點題，寫廢園風景。“幽”、“古”、“冷”三字，確切地寫出了廢園的特征。斗草，指婦女的斗草游戲。溪根，指溪邊。蓮步，指女子的腳步。“沙印小蓮步”，指溪邊沙地上留下的女子纖小的腳印。這里的小蓮步，是指游園所見的春游女子的足跡。“自憐”三句可分三層：“兩鬢清霜”是第一層，清霜借喻白色，這句寫自己年老。“一年寒食”是第二層，寒食日是清明節的前一日或前二日，此句照應詞題所說的“春日”。又一年的春日到了，體現了時光過得太快之感。“又身在、云山深處”是第三層，“云山”與“翠微”呼應，“身在”表明是獨游。這句照應了詞題中的“客”字，描寫了客居龜溪的孤獨處境。

詞的下片寫歸夢。“晝閑度”三句，寫游園時所見春天陰云成雨的景象。“晝”字，扣住了詞題中的“日”字。慳，吝嗇。“天也慳春”，寫天也吝嗇，舍不得多放晴朗的春光。這三句，景中含情，表現了詞人平生未能春風得意而只好閑度光陰的傷感情緒。“綠暗”二句，寫由觀賞園中春景引起歸思。“綠暗”一詞，準確地表現了陰雨中春天園亭顏色和光線的特征。長亭，是古人送別之地;寒食清明，是古人祭掃祖墓的時節，這種時間空間，最容易引起客居外地之人的回家念頭，因而下句寫歸夢極其自然。“歸夢趁風絮”，趁，兼有乘便與追逐之意，這個動詞將歸夢寫活了，寫出了歸夢的倏忽與輕飄的特點。風絮，即風中柳絮，又緊扣了春日園林的景象特點。“有情”三句，將廢園寫得情趣盎然。詞人用花影來修飾欄桿，用鳥聲來修飾門前小路，不僅將廢園美化，而且將它人格化了。結尾三句，收合詞題中的“游”，寫得情景交融。吳文英的別的詞，結尾常換另一景境。此詞則不然，開頭與結尾都是描繪廢園景物，意境渾然一體。